“你是宁青的外孙女?”
“你叫什么名字?”
“可惜了,如果你是个男的就好了……”
“没关系,女孩子也一样,反正都姓宁。”
这些人……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宁宁看着眼前这批热情洋溢的村民,同样的阵势,她少女时期曾经经历过,但那时候涉世未深,对于村民的热情,她归结于自己的大明星妈妈……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想要讨好一个妈妈,最快最好的方式,就是夸奖她的小孩。
只要在宁玉人身边,她就万众瞩目,总是会被人夸,宁宁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回头再看,她才发现不对,村民们虽然对妈妈感兴趣,但对她更感兴趣,而且刚兴趣的原因……
似乎仅仅是因为宁这个姓氏?
“好了,别都围在这。”一个村长模样的小老头杵着拐杖出现了,对宁宁等人和颜悦色的笑道,“走走走,宴席快开始了,大家先上桌吧,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说。”
等到上桌的时候,宁宁又惊了。
“来吧。”村长拉开一张椅子,“你坐这里。”
宁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宁玉人,不敢坐,强笑道:“我是个晚辈,怎么能坐上座?”
都说城里人好面子,其实乡下人更好面子,而且规矩更多。特别是一些常年封闭不对外的村子,规矩甚至可以跟古代封建时期靠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女人不上桌,死后要土葬,甚至连说话都还是古音。
真在规矩上得罪这群某种意义上的古人,有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关系没关系。”老村长依然和颜悦色,甚至主动伸手将宁宁往椅子上按,“这次是特殊情况,你姓宁,你应该坐这里。”
宁宁像条泥鳅似的从他手底下滑走,滑到宁玉人身旁,抱着妈妈的胳膊,惊魂未定的对他说:“不不不,我还是坐这里吧。”
“就让她坐这吧。”宁玉人反手抱住宁宁,对老村长笑,“她姓宁,在这个村子里,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是吗?”
老村长目光诡异的看着她,宁宁注意到,刚刚还喧哗不已的客堂忽然间没了声音,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端着酒盏,从四面八方看着她们。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老村长忽然一笑:“当然……来来!上酒上酒!”
像被按下静止键的宴席又重新动了起来,一群人或笑或闹,或吃菜或喝酒,时不时还有人过来向宁宁等人敬一杯。
“她年纪还小,不能喝酒,让她喝点饮料吧。”宁玉人把果汁倒进宁宁的酒杯里。
宁宁想了想,对宁玉人说:“妈妈,我是晚辈,不能让各位叔叔婶婶过来敬我,我过去敬下他们。”
“行。”宁玉人笑道,“你去吧……记得别喝酒。”
“是是是!”宁宁跳下椅子,拿着手里的果汁一个个敬过去,趁着敬酒的机会,顺便问问对方的名字辈分。
她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般来说,一个村子一个姓,比如什么张家村的人多半姓张,牛家村的人多半姓牛,即便不是所有人一个姓,但至少一半以上的人会是同一个姓,这个姓就是这个村子的大姓。
但在这个宁家村,姓宁的就只有一家——宁宁外公家。
至于其他人,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整个村子,居然就没有多少同姓人。
这是一个异姓村。
“如果维系一个村子的不是血脉跟姓氏。”宁宁忍不住想,“那会是什么?”
第147章 宁人的位置
乡下蚊子太毒,一咬一个大包,宁宁半夜被蚊子咬醒了,在崔红梅的巨大鼾声中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悄悄下了床,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出,看着门外的宁家村。
乍一眼望去,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古镇。
黑瓦白墙的徽派建筑,房子与房子之间紧密相连,家家户户都是翘角勾檐,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沿着狭窄细长的道路走过,一路经过一座进士牌坊,两座贞节牌坊,最后抵达一座祠堂。
进士牌坊跟贞洁牌坊都已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只有眼前的祠堂,张灯结彩,如火如荼,一群人天没亮就在门前忙乎,一座木制戏台在他们手中平地而起,老村长正指挥着他们,忽然有人指了指宁宁的方向,他回过头,笑道:“哎呀,宁家闺女,你怎么来了?”
“……我出来买早饭。”宁宁随便编了个借口,然后看着眼前的戏台说,“这是在干嘛?”
“搭台唱戏呗。”老村长笑眯眯的说,笑容让宁宁有点浑身不自在。
“戏台什么时候搭建好啊?”宁宁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请了什么人来唱啊?”
“给老祖宗看的戏,怎么能让外人来唱?”老村长摇摇头,“傩舞戏,咱们自己人演,自己人唱。”
忽又抬头看着宁宁,笑容古怪:“你也是自己人,你也得演。”
宁宁愣住了。
“……宁宁!”宁玉人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回过头,见妈妈快步朝她走来,额头上微微见汗,似乎是一路跑着来的。
将宁宁往身后一拦,宁玉人护犊的母鸡一样,又警惕又慎重的对老村长说:“我也姓宁,这次的戏我来演。”
老村长摇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只是生了个女儿,没有嫁人。”宁玉人打断他的话,态度颇为强硬。
宁宁看看老村长,又看看妈妈。
曾经的她没有遇见过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