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顶不知道什么是寒暄,想了想,把手按在肚子上:“别的都好,就是肚子,有时难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云中子一听“肚子”就心惊肉跳,勉强笑道:“稍后我传你个清心决,难受时念一念,庶几可以缓解一二。”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今日请姑娘来,是有一事相告。”
小顶微微侧头,眼中流露出天真的好奇。
云中子:“不瞒姑娘,师弟的回信到了,你可以留下。”
小顶双眼倏然一亮,欣喜道:“我就知道,他不会,不要我。”
云中子眉间几乎皱出了川字文,但是又不忍心泼她冷水,只能含糊其辞:“这不是一回事……总而言之,师弟同意姑娘留在敝派。”
他顿了顿道:“不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姑娘若要入敝派,便要守敝派的清规戒律。虽说你与师弟那个……咳咳,关系匪浅,不过敝派对弟子向来一视同仁,请恕贫道不能为姑娘大开方便之门。
“姑娘需与其他新入门的弟子同食同宿,一同上课,一同参加三个月后的试炼,通过后才酸是我派弟子。”
云中子看着少女懵懂的小脸,有些不落忍,但他此时心软,只会害了她——她必须抛弃炉鼎那套依附别人、不劳而获的想法,学会自食其力。
崽子的爹已经无可救药,娘虽然失足,但好在年纪小,还能挽救一下。
小顶皱着眉,咬着下唇,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通话消化,点点头:“好,我不要,什么‘大便之门’。”她只要安安静静做她的炉子。
云中子:“……”
他苦恼地搔了搔头,这几天他愁得一撮撮往下掉毛,再和这姑娘聊下去,怕不是得秃。
“若是姑娘没有异议,我便让金竹尽快安排,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派外门弟子了。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找金竹,也可以来找我。”
小顶双眼一亮,她眼前正巧有个天大的难处。
“我有,难处。”
云中子心头一突,便听她接着道:“我,不识字。”
云中子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感动,谁说炉鼎都是好逸恶劳的菟丝花?这不是很好学很上进嘛!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来教你便是。”
小顶喜出望外:“掌门,不忙吗?”
云中子脸颊有些发烫:“偶尔抽点时间出来,还是可以的。”
他自告奋勇,一来是因为门派中没有开识字课,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开一门课,二来,是因为他有些技痒——当初他刚修成人形,在凡间当了几十年蒙师,如今虽然贵为掌门,好为人师的毛病一直没改。
可惜师弟连同那群徒子徒孙,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没一个虚心好学,他不免有些孤单寂寥。
难得遇上这么好学的弟子,自是求之不得。
小顶也很高兴,除了当炉鼎之外,最要紧的便是弄明白那本书上写的是什么。
云中子跃跃欲试:“时辰还早,我今日正好没什么事,你既来了,我便教你认几个字。”
当即拿出笔墨纸砚,撩起袖子,端端正正地写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耐心地教她念。
这小炉鼎悟性不错,学起东西来很快,不一会儿便将八个字认熟了,问道:“掌门,我能,问个字吗?”
书里的内容不可以示人,但是只要拆成单独的字来问,就不怕泄露天机了。
云中子喜出望外:“自然可以。”没有哪个夫子不喜欢勤学好问的学生。
小顶抓起笔,紧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书上大部分的字她都不认识,应该从哪个开始问呢?
她想了想,决定从特别常见的那个问起。
打定了主意,她便认真在纸上画起来。
片刻后,她撂下笔:“好了。”
云中子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操。
第7章
云中子对着这个没头没脑的“操”字,有些莫名其妙。
但这是学生第一回 提问,还是得勉励一番,免得浇灭了人家学习的热情。
“咳咳,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他斟酌着答道:“‘操’字有把持、抓拿、控制、运用等诸多含义。同一个字,放在不同的地方,意义也有所不同。”
他顿了顿:“如‘操琴’,便是抚琴之意;再如‘操管’,即执笔;‘操心’,是劳心之意,在‘操行’ 、‘节操’里,指的则是品行……”
小顶拧眉沉思片刻,仍旧有些不解:“那后面接上‘干’呢?”
云中子:“?”
“后面接上‘弄’呢?”
云中子:“?!”
“后面接上‘你’和‘我’,‘死你’、‘死我’呢?”
云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