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寒秋和叶离知道卖身契的事,闻言小心翼翼地看向小顶,生怕她难过,她却没有半点异样。
蒋寒秋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好在小师妹没心没肺,她想了想道:“我看那少年郎不错,若是好姻缘也别错过了,有我们这些师姐师兄把关,还能让小顶受欺负?再不济还有你这长辈呢。”
她故意把“长辈”两个字咬得重重的,苏毓听着只觉甚是刺耳,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我看那人生得尖嘴猴腮,面无三两肉,一看便不是什么良配,许是骗子。”
小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对那位丁公子如此反感,但说起“面无三两肉”,她悄悄瞅了眼师父,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只能腹诽。
叶离趁着两人针锋相对,悄悄往旁边挪,以免殃及池鱼。
蒋寒秋一把扯住他袖子:“三师弟,你说是不是?”
“只是见一面,倒也……”叶离对上师叔的眼神,生生把“无伤大雅”四个字吞了下去。
蒋寒秋瞪了这怂货一眼,抱着胳膊道:“再怎么说,与那位丁小公子有婚约的是小顶,见不见也该由她自己作主。”
几双眼睛都望向小顶。
小顶不明就里,眨巴了两下眼睛:“什么是婚约?”
众人:“……”闹了半天她本人什么都不懂。
苏毓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解释:“就是约定结为夫妇,在修仙界便是结为道侣。”
一听这话,小顶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可不想做这个丁公子的道侣。
正要回绝,她冷不防瞥见御着剑,遥遥伫立在风中的布衣少年,又有些犹豫——他换了一身洁净的青布袍子,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长长的伤口还在,看着怪可怜的。
苏毓方才见她摇头,嘴角漾起浅浅的笑意,此时见她迟疑,顿时又拉长了脸:“萧顶,你下一轮便要上场,正该全力以赴,别忘了你是为什么留下的,别节外生枝。”
叫师父这么一说,小顶回过神来,她留下是为了金师兄的解药,这时候不该节外生枝。
而且她根本不认识这丁公子,只是在天书上见过他的名字,见了他又该说什么呢?
她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对着师父摇摇头。
苏毓嘴角一挑,把嘴还给阿亥:“告诉丁公子,萧顶已断绝尘缘,此事作罢。”
阿亥一脸遗憾,咕哝着“年岁相当”、“一对璧人”,不情不愿地去传话了。
布衣少年得了答复,在云台边又站了好一会儿,这才默默转身离开。
……
上台竞技斗法的金丹期修士共有八九百人,便是每批有二十八对上场,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二十场五百六十对下来,一晌午过去,顾苍舒宣布比试暂时停止,歇息半个时辰,下晌继续。
蒋寒秋等人要去指导别的弟子,苏毓见小顶对着水镜揉眼睛,便用下颌点点旁边一座楼阁:“你去楼上休息会儿,养精蓄锐。”
小顶点点头,便即上了楼。
她一离开,苏毓立即叫来叶离:“去查查那人的底细。”姓丁的小子与小顶是青梅竹马,年岁相差无几,小小年纪已经结丹,其中当有缘故。
不用说“那人”是谁,叶离马上会意。
修真界中不乏以买卖消息为业的人,一甲子一度的十洲法会他们自不会错过,只要找到门路,哪怕是丁一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能轻而易举地扒出祖宗十八代。
叶离很快便打听出了少年的来历,他与小顶同样来自一个偏僻的村庄,村子在凡人界和修道界的交界处,村子里有凡人,也有血脉混杂或因故避居的修道寒门,小顶家与丁家便是后者,两家背景相当,交情不错,在儿女未出生时便定下了亲事。
丁一比小顶大两岁,三四岁上,他父母相继病故,临终前将他托付给亲家,他是在小顶家长大的,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长大。
十岁时,丁一机缘巧合被个游方的修士看上,收为关门弟子——这修士便是昆吾派前任掌门。
昆吾派在修仙界中籍籍无名,但那种小地方的人,连散修都没见过几个,正经仙门的一门之长,在他们看来无异于神仙。
小顶的双生哥哥根骨比丁一更佳,她父母自然眼热,想让自家儿子也拜这位“大能”为师,但不知为何,昆吾掌门不愿收下他。小顶父母为了儿子前程卖掉女儿,这也是个诱因。
昆吾掌门将丁一带回门派中悉心栽培,更在弥留时将自己的修为尽可能转给弟子。
苏毓点点头:“他的金丹是这么来的,我方才一看他便知资质平平。”
修行没几年便筑基,筋脉能承受结丹所需的灵力,这叫资质平平?叶离腹诽,以为都像你们师徒,结丹像闹着玩一样。
丁一身世简单,经历一览无余,比起身世扑朔迷离的连山君,清白得如同小葱拌豆腐。
苏毓挑了挑眉:“家无恒产,身无长物,还想着娶媳妇,呵。”
叶离:“……”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他果然不配娶媳妇。
他给苏毓传了个秘音咒:“师叔,一会儿小师妹上场比试,其实只需服颗丹药……”
入对战秘境不能携带丹药——不然人家一边打一边补,打到天黑都打不完,何况也有失公平。
不过小顶体质特殊,把丹药藏在身体中秘境也查不出,只需服颗能让筋骨酥软的丹药,自可以立即结束比试。
苏毓用秘音回他:“不行,太冒险。”
徒弟的体质匪夷所思,若是让人知道她能用身体炼丹,又拥有河图石的全部灵气,那她便是个行走的天材地宝,如今他在还好,若是他不能渡过雷劫,陨落了呢?
叶离:“那……”
苏毓淡淡道:“我已传了秘音给龙渊,他第一轮可进前五,直接请战萧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