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没有回答,而是隐匿在黑暗中退下去。范佟等了一会儿没有答案,警觉地回头,身后只有无边的夜色。与此同时,他还听见院子里有细微的声响,两个人的呼吸声就在他不远处,范佟凝神看过去,两道模糊的人影在夜色里坐着。
大概是嫌天太黑不方便,其中一个打了个响指,随即院子里亮起来,一盏盏灯笼从外面飘进来,照的整个院子亮如白昼。但看的仔细点便会发现不是灯笼自己飘进来,而是提着灯笼的人走进来。他们围成半个圆挡在范佟身后,为首的便是杜平。
“范大人,你可让我好等。”梁简穿着一袭黑衣,和这夜色融为一体,脸上沾着一些血沫,他用手擦拭的时候留下几道暗红色的血痕,像是山魈身上的妖纹。
范佟在灯笼亮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他阴鸷的眼神牢牢地锁定梁简,脸上浮现一抹讥笑:“就为了抓我如此大费周章,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胆小。”
“你放心,他们不过是来为今日的事做个见证,不会出手。你谋杀朝廷命官,意图篡夺江城的政权,无论那一条都是死罪。看在你过去劳苦功高的份上,我会让你走的体面一点。”
范佟自己忍不住动手,梁简当然不会把机会白白错过,这些提着灯笼的人在江城大大小小也是个官,今日把他们全部聚集起来,一是处置范佟,二来也是梁简对他们的震慑,让他们知道背叛的下场是什么样。
范佟听见梁简的话,心底并不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可笑:“成王败寇胜者为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可惜我和徐良川都错看了你。我与你不合众所周知,但徐良川对你有恩,你恩将仇报,你这样的人真的能让人追随吗?”
梁简啧了一声,无奈道:“你还没放弃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理由要伤害徐大哥?”
“你当然有理由。”范佟脸颊抽动,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最后他还是压回去,冷冷地看着梁简,没有继续往下说。
梁简看着他也不恼,擦着刀上的血对杜平使了个眼色,杜平心领会神,呛声道:“范佟,你不用做无谓的挣扎。这半年来你隐瞒梁城主的消息,今夜又试图刺杀梁城主和我们城主,光是这两点江城就容不下你。”
“杜平,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和梁简联手,当年的事你未曾出面,但你真的就一点也不知道吗?”范佟冷笑着看着杜平,他们两个人曾经都是徐良川的得力干将,不过相互之间做的事有所不同。他在明,杜平在暗,真说起来,这个大宅子里潜伏最深的人就是杜平。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成王败寇,梁简挖着坑等他跳就是没打算给他活路。在死之前,有些话他一定要说出来。
杜平心里有些疑惑,他毕竟不是原本的那个人,对有些东西不那么清楚。听见范佟这样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抬头朝梁简看过去。
梁简微垂首凝视手上的刀,忽然笑起来,持刀挽出一个刀花,刀刃指向范佟道:“知道这柄刀是从哪儿来的吗?是我爹娘为我准备的成人礼,我们梁家的刀从来都只杀人,不救人,以前如此,今夜如此,以后亦如此。你想做控制刀的人,你也配?”
比起一头雾水的其他人,梁简很清楚范佟说的是什么意思,杜平有没有参与都不重要了,因为真正的他已经是个死人。
范佟的脸色终于在这句话中变了,他恐惧地盯着梁简手中的刀,眸中有着极深的忌惮之色。
梁简笑意不减,道:“你不如想想有些事情我为什么会知道。”
梁简为什么会知道真相,这也是范佟奇怪的地方,当年参与行动的人被灭口,徐良川只留下他。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杜平有过怀疑,但毕竟事情牵扯甚广,徐良川没有告诉他。
可如今梁简知道了,徐良川不会说,他更不可能,只有杜平,从头到尾安然无恙的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