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假戏真做(1 / 2)

穿越女和纪云就像一枚钱币的正反面,性格和人生截然不同, 穿越女是一往无前、励志人生, 本体纪云则是“丧”, 能苟则苟, 能拖就拖, 浑浑噩噩, 安居现状。

纪云没有亲戚,没有朋友, 没有一技之长, 连户籍都没有, 出宫两眼一抹黑, 从千金小姐到宫廷官奴, 从宅门的高墙到紫禁城的宫墙,她在民间独自生存的能力几乎为零。

不对,“几乎”二字可以删掉了。

有自知之明, 给自己准确定位为普通人,是纪云为数不多的优点。

所以,如果永兴帝没有成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爹,纪云就在清风庵当混吃等死的咸鱼太后了。

纪云懒散的性格是属陀螺的不抽不转,只要不到厉害的关头,不跌落到刷马桶的悲惨地步,她都可以一直苟着, 苟到天荒地老都懒得挪窝。

宅着不香吗是小说不好看, 还是孔雀的柱子舞不够骚还是田七不够软萌可爱

纪云本来都打算接受现实, 从丙字库咸鱼保管员变成咸鱼太后。

远走高飞的自由对纪云没有任何吸引力,纪云要的是一眼能够看到老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所以当年才会选择努力学习,考上女官然后步入人生巅峰

不,纪云努力学习只为当一个仓库保管员,考进体制内混个铁饭碗,如此,而已。

但是永兴帝要用身体来唤醒她莫须有的记忆这件事就很可怕了

脱了孝子马甲的永兴帝就像一个鞭子一样抽动着纪云这个陀螺,逼得懒散的她飞快转动起来了,立刻想办法逃离舒适区。

永兴帝比刷马桶还可怕啊刷马桶只是身上脏了,和永兴帝睡觉连灵魂都变得污秽。

在清风庵湖心的画舫里,纪云差点被永兴帝强暴,幸好她有游泳的手艺才得以脱身。

事后,她愤怒、害怕、羞耻,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画舫里的非礼事情。戳破了窗户纸的永兴帝企图霸占自己的“嫡母”。

那有什么母慈子孝分明是巧取豪夺的人间禽兽

纪云二十五岁的躯壳里就像武则天似的经历过父子两代人的宠爱,还有过生育,成熟得像夏日的蜜桃,但纪云的灵魂是十六岁未经人事的娇软小女官啊,她连水浒传里头潘金莲和西门庆勾搭成奸那几页纸都用浆糊给糊死了,羞于看这些“混账话”。

她怎么可能去接受自己名义上的儿子永兴帝的求爱

永兴帝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让纪云迫切想要逃离,遂对孔雀说出“不自由,毋宁死”这种决绝的话。

她羞于对孔雀说出永兴帝对她用强这件事,实在说不出口,就用含糊不清的自由代替。

当咸鱼太后,勉强可以。

当一个和皇帝睡觉的咸鱼太后,不行

咸鱼也是有底线、有尊严的好吗

如果为了生活而被迫和皇帝睡觉,这和“卖身”有什么区别

幸好,孔雀愿意帮她脱离被皇帝窥觊的困境。

蔡眀姬走了,田七是个除了崇拜纪太后之外啥都不懂的小女官,指望不了她,唯有孔雀有能力帮她,她除了选择相信,别无他法。

纪云按照孔雀教的办法,出走前没有拿走任何东西,什么换洗的衣服、金银细软一概不碰,连最心爱的水浒传一本都不能拿,就像平常时的外出散心。

孔雀也是如此,两人几乎都是“净身出户”。

这次两人故意招摇过市,到了积水潭的一处早市,纪云还买了一篮子纯白的栀子花。

两人慢慢逛,直到早市散场,两人到了积水潭湖畔的船坞,租了一艘乌篷船,这些船坞是专门做游客生意的,给游人或者附庸风雅的文人出湖游玩,采莲花菱角,按照时辰计费,一个时辰半吊钱。

两人上船,孔雀荡起双桨,乌篷船到了藕花深处,远离游客。

这里有一艘孔雀前夜就准备好的空船,空船里有衣服,户籍路引等等便于逃跑之物,纪云跳到空船里,孔雀则端起空船里的连弩朝着乌篷船射去。

咄咄咄

孔雀把乌篷船射成了刺猬船,然后跳回去拔剑劈砍、撒暗器,把刺猬船折腾成有人在这里经历一场厮杀的模样。

为了场面真实,孔雀甚至切开了胳膊,在刺猬船两边的荷叶荷花上撒去。

这就是孔雀的计划假装纪云遭遇了刺杀,把锅甩到刺客头上去。

孔雀最后把乌篷船给弄翻了,船体就像煎饺似的倒扣在湖面。

纪云也天女散花似的把一篮子栀子花抛洒在荷花荡里。

孔雀在伤口上撒药,用布捆扎,“既然做戏,就要做的像一些。看样子就像我们和刺客经历了一番搏斗,最终寡不敌众,乌篷船倾覆,奴婢和太后凶多吉少,可能已经沉到湖底喂王八了。如此,才能让皇上死心,不再纠缠太后。”

这是遇刺死遁的法子,一了百了。

“不要叫我太后,也不要自称奴婢了,以前的纪太后已经死了,以后我们你我相称,没有尊卑。”纪云惊叹孔雀的心思缜密,又有些愧疚,说道

“如此一来,你也死了,你的理想是将来去大明水师当督军,歼灭倭寇,为家人复仇。为了我,你已无法实现理想。”

孔雀听了,心中比纪云还愧疚。因为他表面是帮纪云隐姓埋名,其实出于私心,阻止纪云再提开海禁之事,解决不了开海,解决提出开海的人也行。

纪云只要不是太后,她对政局就没有任何影响力了。

孔雀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他只想继承家业,在双屿岛当一个堂堂正正的海外走私商人,陪陪孤寂的母亲曹静,等将来自立门户,就把母亲接出孤岛牢笼,去大陆城市生活,给母亲养老送终。

哥哥才是“理想”破灭的那个人,为了打入紫禁城内部,了解朱明王朝动向,他费了四年时间,单是在内书堂读书就用了三年如今我跟着太后死遁,四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不过,等我安顿好了太后,回到双屿岛,就谎称我已经杀了纪太后,沉到积水潭里喂王八去了,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主张开海禁的人。

如此,功过相抵,哥哥虽然还会打我,但不至于打死我。

孔雀打得一手如意算盘,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呢。

孔雀说道“没关系,我这几年积攒了一些本钱,将来招兵买马,照样可以杀倭寇。我当太监也当够了,我还年轻,想换一种活法。”

“我以前就想过退路,在苏州用假户籍置办了一处田庄,你先去那里安顿,等风头过去再说。”

被乘人之危诱拐的纪云对孔雀感激不尽,“谢谢你,等风头过去,我会想法子自谋生路,不会叨扰你。”

孔雀心道太后啊,你被我卖了还给我数钱呢。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心中如此想,嘴上却说道“不急,太后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稚子无辜。”

纪云太像曹静了,孔雀看着她的痛苦,就不禁想起母亲曲折的前半生。

两位伪造了刺杀现场,确认没有纰漏后,纪云先去船舱里换上民妇的衣服,孔雀在船头把风,端着一个单筒西洋望远镜,看有无游客的船摇到荷花荡。

纪云刚解开褂子左肩蜂赶菊金扣子,就听外头孔雀敲着乌篷,“太后,不太对劲。”

纪云赶紧出来,问,“何事”

孔雀指着东北方向开来的三艘游船,“上面的人不对劲,一个个人高马大,面相不善,不像吟风弄月的游客。游船都是四散开来,各玩各的,但这三艘齐头并进,好像直冲我们而来。”

孔雀将望远镜递给纪云,“而且他们船舱里有东西反光,很像是刀剑等兵器。”

纪云笨拙的举起望远镜,“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啊。”

孔雀“是因为你的手拦住了前面的玻璃片。”

能看见才怪

纪云小脸一红,“抱歉,我从未用过这种东西,只玩过万花筒。”

“像这样,单手托在望远镜的下方,保持平稳。”孔雀亲手教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清楚了吗”

纪云从狭小的圆形镜片里看去,前方的世界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提到了眼前,霎时有些眩晕,定了定神,继续瞧,一看不得了

“对方也在用同样的家伙看我们”纪云急忙说道,“是不是皇帝另外派了人监视我”

完了孔雀脸色一变,诱拐太后计划半途生变,于是骗纪云,“来者不善,你躲在船舱里去。”

孔雀清点人数,三艘船,大概有十五个人,他大概或许可以搞得定。

大不了杀出一条生路。

即将逃离樊笼,却又要被捉进去,纪云脸色一白,“藏没有用了,他们已经看见了我的”

脸字还没说出口,几支箭就嗖嗖射过来。

“太后小心”孔雀一把抱住纪云,两人滚进了船舱。

一瞬间,纪云脑子懵了皇帝要杀我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睡不到我,就要杀我

畜牲

孔雀打开舱里一个箱子,里头全是装填完毕的连弩,可以连射五支箭。

“太后趴下,不要动。”孔雀拿起连弩,以箱盖为盾牌,爬到甲板开始反击。

乌篷根本承受不住强弓的射击,一支支泛着蓝光的箭头射穿了船棚,差点扎在纪云的背脊上。

话本小说里写过,凡是带着颜色的箭头都淬毒。

纪云赶紧将箱子里的连弩全部搬出来递给孔雀,尽微薄之力,她有自知之明,拿起连弩也射不准,只会浪费武器帮倒忙。

纪云缩在箱子里,三艘游船的刺客扔过来四个爪子的铁钩,铁钩牢牢抓住了乌篷,刺客们用力一扯,脆弱的乌篷就像撕脚皮似的被开了天窗。

箭矢就像黄河决了堤,专门往乌篷里头射,并不管趴在甲板上还击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