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最后再来一个广告,洗发水的,农村现在的电视机里已经看不到了:
广告片里出场的主角儿是个穿着很土,典型花姑娘打扮的乡下妹子,但是她的头发特别的乌黑闪亮,整个片子里都挺自信的在唱:“城里的人呀,乡下的人呀,哪个最漂亮?”
这么多摊位,东西卖给谁啊?广场上已经没人跳舞啦。
好多区县的广场就是这样,跳舞的时候才有人。平时那附近稀稀拉拉的,人少得很,在广场周围做生意肯定亏死。
但是这里的情况却并非如此,伞下的摊位上贩卖着各种与附近重要单位和衙门默契配合的商品。
不是有两大两所学校在吗?不是有镇上唯一的医院在吗?能用医保卡的那种。不是还有乡政府吗?十里八乡要到这里来办事的人多惨了。
没人跳广场舞了,可白日里进出这些单位的人还很多啊。
哦,还有邮局!
于是又衍生出了专门代人写信的各种识字先生。自己带一根矮凳子,再带一张高脚凳,凳子上摊一本空白的信纸,一瓶墨水,搁一支钢笔,便可开张做生意了。
昨日胡为在附近游荡,看见这幕情景的时候,十分震惊。
新世界的大门再再再次为他打开。
找个面善的、年纪大的大爷,像个老学究,他凑过去问了问价钱。
对方回答说,两元一封家书。
“不论写多少页纸吗?也不论写什么内容吗?”
那老学究从未遇到过这个问题。
因为农村人要让人帮忙写信的,大多是老年人,节约得不得了,电都舍不得用,家里用煤油灯的都有。所以,他们根本就舍不得打个长途电话,写信就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大大小小、啰啰嗦嗦的事情,什么家里的土地要撒种了、娃儿要上学了、今年养了两条年猪等你们回家过年等等,唠嗑一样给远在外头打工的儿子媳妇说一说,一般至少要写三页纸才能交代清楚。这些事情要是在电话里说,还是长途,十几块钱嗖忽之间就没了。
这些代写信的人都是实在的,一般都是默认帮你把所有要交代的事情都写完为止。
老学究就回道:“三页纸你还说不完吗?你想要写什么样的信?家书一般就这个价格,其他的书信我得看看情况。”说着,将胡为狐疑的盯了一眼。
可不能帮忙写传播封建迷信反动反社会的,不然会被他连累!
那老学究心里是这么想的。
“那要是写情书呢?”
老学究一愣,继而笑了:“情书啊?小伙子,这个很考脑壳的,我就收你五块钱一封吧。”
问题问完了,人家这么热情回答他的问题,胡为自然不可能转身就走,便不免就让老学究帮他代写了一封情书。
“对方识字吗?”
“识,认识很多,上过大学的。”
老学究将他穿着考究的一身打量了一下,道:“是不是找到钱了?看上了城里的妞儿?小伙子,你很勇敢啊。”
他可能是将胡为当做了出去打工的农村小伙儿,还是个不识字的或者学问水平不咋样的,比如小学毕业,这在农村是很正常的学历水平。
胡为纠结了下,不欲过多的透露,便点了点头:“嗯。”
“对方是大学生啊?那我得写得艰深点,免得让你掉份儿了。”
这话胡总听着很动听,喜道:“对对,她也写东西的,还写得很好,所以这份情书要写得水平高点儿!”
于是,胡为欢欢喜喜的花了五元钱让人代他写了一封情书。
他可能忘了,他自己曾经是个学霸,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然好像曾经说过,恋爱中的人会变傻变白痴。胡为回到宾馆后才恍恍惚惚的醒觉自己干了件什么傻傻的事情,他甜蜜蜜的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提前进入了状态?
此时此刻,越野车外是一片繁华的人烟,各种叫卖声和招揽客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买冰糕吶买冰糕!买冰糕呐买冰糕!”
“擦鞋吗?师傅!”
“老师,进来看一哈衣服撒,我们新到了一批男装,淘宝爆款,保管穿到你身上洋气惨老!”
……
这些声音汇聚成了一首动听的小曲儿。
胡为茫茫然听着它们,再学安然那样望着外面的那些热闹的画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人在旁边不冷不热道:“你到底还走不走?”
胡为回神,朝安然看去,她的目光依旧在望着前方。她的侧颜神情淡漠,假装刚才那句提醒他的话并不是她说的。
胡为心中一塌,忽然就想要温柔的回应她一下,便倾身过去想要亲自帮她系上安全带。
可他的手刚要往她的右肩伸过去,安然忽如受惊的小鹿般,身子猛的往后一缩,疾言厉色的大叫道:“你干什么?!”
胡为的面色僵了僵,“……我只是想帮你系上安全带。”
他的上半身好似被点了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定在安然的咫尺之前。
两人的脸隔得那样近,眼中有对方的影子。
可是目光都是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