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抬起左手,在叫服务员。
明明离得那么远,明明餐厅里还放着音乐,她不可能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明明她只是看到一只手,她不可能确定那个人是谁。
可是,孙频频觉得自己,那颗以为早已经干涸龟裂的心,竟然还是会痛。
不知不觉中,脚已经停下。
林小雨察觉到她的异样,忙问怎么了。
孙频频的声音,似梦般的呓语,“怎么是他。”
“谁?”林小雨循着孙频频呆滞住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被沙发靠背遮住的头,只能判断出来是位男士,“我们认识的人吗?”
“郝添颂。”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再说出来,陌生的感觉却还是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麻木的心。
林小雨再看一眼,仍是无法确定,“怎么可能是他?温温,你是不是因为回到这里才草木皆兵了?”
“我不知道。”孙频频慌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逃避,“我要回家了,不管是不是他。”
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逃避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刚好出现呢?
林小雨是不相信的。
可当她站在桌前,真真切切看到对方俊朗的脸庞时,她抽了一口凉气: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才会看一眼他的手就能认出他的人。又庆幸:还好孙频频认出来了。
无论怎么震惊,招呼还是要打的。
“郝先生,你好。”林小雨左右环顾,“郝先生也在这里吃饭?好巧。”
“你好,林小雨。”郝添颂微笑着看着来人,他的视线望向林小雨身旁的位置,空空的。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凝固住、淡了,他低下头,抚着白瓷水杯的边缘,一圈又一圈。
林小雨看他这样,竟然有些同情,“郝先生应该在等人吧,那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不打扰。”郝添颂放开水杯,慵懒地叠着腿,靠在沙发里,嘴角仍旧挂着笑,“人已经到了,就开始上菜吧。”
林小雨自认和各种人吃过饭,共过事,她也算是人精了。
可遇到郝添颂,她仍是看不懂。
第一,她们回来已经有好几天,郝添颂不可能不能轻易打听到许细温的住址,要找她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这样愚蠢的守株待兔呢;第二,这三年来许细温从不提郝添颂,郝添颂也从未再联系过许细温,怎么看都是断了的关系,怎么会是为了许细温呢。
那么,就是为了张扬了。
林小雨舒心地笑,“张扬不亏是欣荣最热门的艺人,只是拍摄一档为期三个月的综艺节目,竟然值得副总出面为他各方打探。”
郝添颂同样笑,他的笑容里已经没有三年前的狂、燥和张扬,而是低、沉、稳的,“许……孙小姐,看来同样被贵公司看重。”
林小雨做为孙频频的经纪人,自然做好本分工作,她从工作的角度,叙述了公司对这次节目拍摄的看重程度及孙频频的工作时间,还有工作内容的商议。
郝添颂做为公司的上层,张扬对他来说,只是千百人中的一个,区别也就是一百和十块钱的差别吧,而他又不缺钱,所以他显得很不上心。
茶喝了很多、话很少,偶尔盯着林小雨看,看得林小雨心虚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偶尔又盯着窗外发呆。
“今天,很愉快,下次希望能见到孙小姐本人。”郝添颂客气地说着结束语,完美地退场。
林小雨的心反而提到嗓子眼,郝添颂离开的方向,会经过许细温坐着的位置。
郝添颂并没有痊愈,他走路还是有轻微的跛,还好穿着长款大衣遮挡住,可随着每步,衣摆的幅度都要更大。
郝添颂往前走,目不斜视,一直走出这家店。
确定郝添颂的车子离开了,林小雨才跑过去,“我们走。”
孙频频像个木偶一样,被林小雨牵着往前走,她脑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那个藏蓝色大衣飘起来的弧度。
空荡荡的。
到了车里,林小雨自责地说,“没想到真的会是郝添颂,早知道就听你的,离开了。”
孙频频没说话。
林小雨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回去就和公司说,你拍不了,要解约就解约吧,大不了从头来,我们又不是没有从头开始过。”
一直沉默的孙频频,突然自言自语着嘟囔,“我还是欠了他吗。”
这天后,张扬仍旧不出面,孙频频这边也不再催促了。说解约只是林小雨一气之下的话,怎么可能真的让孙频频好不容易放弃打拼来的位置。
不能解约,又不能拍,只能这么绞着。
最活跃的,竟然是本不该有戏份的人。
郝添颂多次提出来与孙频频见面,不是私人的邀请,而是以工作为理由。
多么牵强的借口,孙频频和郝添颂,不同的公司,又是一个艺人一个管理层,能有什么工作可谈。
最初林小雨还顾忌着公司对这次节目的期待,在拒绝郝添颂的时候没那么强硬,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郝总,你为什么非要见孙频频呢?”孙频频整天呆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眼看保持着的身材已经超出好几个数值她也不上心。
“工作。”
“我是她的经纪人,您有什么话,和我说是一样的。”
“我期待和孙小姐面对面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