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丢弃了较小的一块。
以上过程一再重复,快要靠近岸边的时候,原本的半扇门板已经只剩下碗口大小,如果不是岸边风浪较小,早被冲走了。
孟戚上岸之后也不停留,施展轻功,迅速消失了。
使得江岸这边看热闹的人完全没有看清他的面孔。
“水里有东西!”
有人叫了一声。
在水浅处,墨鳞映出了反光。
“是一条大鱼!”
人们争相涌到江堤下方张望,只能看到鱼尾划出的一道波纹,顷刻间就消失在江水之中。
“河神踏着神鱼来了。”
有人跪地磕头,也有人追着孟戚消失的方向跑去。
至于对岸的江湖人,他们只是看到孟戚动作一顿,随后就由踱步改为飞身而起,倒有了两分施展轻功的模样,心里随之大定。果然不是什么神仙,就是一个轻功绝顶高手而已。
江面太开阔,目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到江对岸的情况。
事实上孟戚显眼,那是因为他走在空无一物的江面上,就算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大家照样可以紧盯着不放。
“究竟是什么人?”金凤公子喃喃自语。
他在心里把江湖上的出名人物想了个遍,也没得到答案。
衡长寺武学多样,可是这一代的方丈与长老并不是什么杰出之辈,只能说无功无过,对得起衡长寺的名头罢了。
天山派轻功高绝,更擅剑术,然而他们远在关外,门派里的弟子数量很少。虽然是个悠久的名门大派,实际人数可能还比不过江湖上的一个镖局。这种靠传承跟自身悟性的练剑门派,很容易让人领悟一个道理:勤奋是成不了高手,但不勤奋练剑连做高手的机会都没有。
天山派地处偏僻,门中都是一心练剑的疯子,然而武功高的那是极高,武功差的连江湖三流水准都没有。
这一代的天山派剑客出色也是屈指可数,正在行走江湖的就更少了,梅居士已经回去了,按理说不可能有两个人了。
除非——
金凤公子还没想完,他的属下就低声说:“会不会是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个郎中?”
高手毕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先是一个搞不清来历的郎中,再来一个渡江而行的神秘高手,是人都会思考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金凤公子霍然站起,吩咐道,“靠岸!我们骑马赶往下游,寻找渡口尽快抵达太京。”
同一时刻,墨鲤已经找到了一处没人的江岸。
他心里有点担心,孟戚刚才有些不对,尽管后来似乎恢复了,可还是让鱼焦虑。
如果孟戚发病了,会不会狂奔进城,拧掉齐朝皇帝陆璋的脑袋?
大夫对陆璋的生死毫不在意,然而皇帝一死,北方就会迎来新一波动荡。再说行囊还在孟戚背上呢,墨鲤不怕没钱,可他现在没有衣服穿啊!
如果孟戚就这么跑了,不到天黑,墨鲤都没法上岸,没准还要潜入渔民家偷一身衣服。
泡在含有灵气的青江水里,墨大夫后悔自己经不起诱惑游水,后悔听了孟戚的花言巧语说的那套国师必须出现的理由,后悔……
还没想到第三件后悔的事,某个熟悉的人影就出现了。
“大夫?”孟戚左右看了看没人,就开始从水里找鱼。
一路走一路找,他们只商量了在最近的、没有人的岸边碰面,可那具体是什么地方,没过江之前的他们是不清楚的。
当那条通体黑鳞的鱼浮出水面的时候,孟戚忽然有了一种荒唐的感觉,他好像身处在某个志怪小说里,比如一个人坐船过江的时候,不小心把剑掉进了水里,然后故作镇定地在船身上刻个印记,准备到岸边就下水捞,然后掌管这片水域的神灵忽然出现,问他掉的是一把金剑还是一把银剑……
孟戚想,那他一定回答自己没有丢剑,就丢了一条黑色鳞片的鱼。
“大夫?”孟戚又试着喊了一声。
黑鳞鱼不自觉地用鱼尾拍了下水面,给了孟戚一个嫌弃的目光。
从一条闭不上眼睛的鱼双眼里看到嫌弃的情绪,这感觉真是十分新奇——孟戚一边新奇,一边确认这就是墨鲤,毕竟普通的鱼做不到。
“大夫,我把你的衣服放在这里了。”
孟戚老老实实地从行囊里取出衣物,然后找了块石头拂拭干净,再把衣服放上去。
然后他就背过身,往江岸附近的林子里走去。
——倒不是孟戚不愿意留下来,而是他知道什么样的做法能赢得大夫的好感。
没等一会,孟戚就看到了墨鲤施施然地走来。
头发一丝不乱,衣裳整齐,完全看不出他刚才游过了一整条青江。
“孟兄想说什么?”墨鲤接过行囊,率先把钱袋揣进了自己怀里。
孟戚欲言又止,盯着墨鲤的头发,心想这是内力蒸干的,还是变成人形之后,头发自然就干了?鱼不长毛,可头发属于大夫原身的什么部位呢?
这难道不是个谜?
想归想,孟戚却不打算说出来,他随口道,“途中出了点小差错,是我的不是。”
墨鲤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孟戚当时的失常上。
“当时我能感觉到太京地脉灵气的波动,这对你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