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钧心里很鄙夷江湖人听风就是雨的习惯。
反正江湖上每年都会出现所谓的藏宝图, 不是藏宝图就是武功秘笈,不是武功秘笈就是绝世神兵,反正总差不离这三样。有时候一年三种都齐全了,闹得沸沸扬扬, 其中真实性有多少, 不言而喻。
而江湖人从不学乖,去年上过的当, 今年照样再上一次。
作为锦衣卫副指挥使,宫钧只是嫌弃这些江湖人搅扰了京城治安,万一惊扰权贵,就会给他带来麻烦。
现在是怎么回事?
厉帝陵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宫钧第一反应仍是不信。
龙爪峰有不少寺庙道观,每年都有很多人上山进香,六合寺在里面平平无奇,没有脍炙人口的传说,没出过什么高僧,香火也不旺。
没有悬崖云海,没有奇石怪林,在日出与日落的时候看不到佛光,怎么就成了“风水上佳”的帝陵墓葬选址了?宫钧百思不得其解。
他做了十几年的锦衣卫,还是挺明白皇帝想法的,再怎么装贤明,终究爱听好话,打心眼里觉得自个是天命所在。哪怕最初不这么想,龙椅天长日久地坐下来,也会迷失。
真龙天子与凡人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更别说生性暴戾的陈厉帝,一个虽然隐蔽但是没什么“特色”不能彰显他真龙天子身份的地方,绝对不可能作为他的长眠之地。
宫钧没有犹豫,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宫副指挥使所言不差,只是呢,你有所不知。”孟戚故意放慢了语调,他想恐吓宫钧不是一天两天,现在看他也不顺眼,就让宫钧再着急一会。
“在陈朝的时候,这里不叫六合寺,而是竹音谷。”
风吹无边林海,啸音连绵不绝,忽强忽弱,堪称一奇。
陈厉帝在位时,山谷就因为天雷燃起大火,将竹林几乎烧光。这样的事总是会有的,当时的人也只是惋惜,重新种出大片竹林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无人出头,山谷就逐渐荒废了。
“然而这里非同寻常。”孟戚看一眼墨鲤,没有直接说实话。
因为这里是灵穴所在,草木恢复得极快。
要解释比较难,孟戚索性学方士把事情都推到“风水”之说上。
“……这里确实有龙气汇聚,树木移栽过来,基本上一种就活,撒一把种子,长势也比别处快许多。”
宫钧眼神古怪,就差在脸上写着“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不意味着你胡扯什么我都相信”,还龙气,怎么不说有龙脉呢?
“竹音谷不在这里,实际上它是距离此地不远的另外一座山谷,后来没了竹林改叫弦月谷了,谷中还有一个道观,正是曾经有冒名匠人出现的弦月观。”宫钧为了寻找传国玉玺,自然对龙爪峰的地形很有了解,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也都知晓。
老和尚连忙点头,他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现在僵硬的表情已经缓了过来。
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个长得很像孟国师的“年轻人”讽刺地笑了一声。
“宫副指挥使所言不差,只不过——”
“……”
这句话好耳熟,刚才好像说过一遍了。
“只是我有所不知。”宫钧咬牙切齿地接上后半句话,忍着恼怒问,“区区才疏学浅,还请国师教我。”
老和尚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急忙扭头望向孟戚。
他扭头的动作太猛,拉伤了颈部的筋,瞬间痛得以手捂住脖子,无声地抽搐起来。
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楚的墨大夫:“……”
老和尚痛苦不堪,墨鲤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贴住患处,带着暖意的内力让痛处稍稍一缓,然后一股大力把僵硬不能动的肌肉“正”了回来。
老和尚身体后仰,下意识地摸脖子。
疼痛的余感还在,脖子却已经可以自然转动了。
墨鲤要给他活血,顺手解了哑穴。
老和尚惊魂未定,张口问:“你是大夫?”
说完才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顿时颤巍巍地又问:“你,你真的是孟国师?”
孟戚斜睨了方丈一眼,那熟悉的冰冷目光激得老和尚双腿发软,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随后就因为跪得太狠,膝盖生疼,根本撑不住身体,歪着坐倒在地。
墨鲤听完那声响,眉头才舒展了一点。
没骨折。
也没脱臼。
且说墨大夫刚才见势不妙,隔空用内力托了一把老和尚,否则直接来这么一下,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一旁的锦衣卫副指挥使:“……”
他该说什么?难道要说国师大人真真神机妙算,未雨绸缪,这次现身居然特意带了一个大夫在身边,避免把人吓伤吓死了?
宫钧心想,他才不去奉承孟戚呢!这种话休想让他说出口!
虽然官场上奉承阿谀都是常事,可干了有好处啊!孟戚是前朝国师,性情喜怒难辨,还跟锦衣卫有大仇,他奉承得再多也救不了命,费那口舌做甚?
“怎么会是国师?”老和尚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他回头看宫钧,又望向墨鲤,似乎想从这二人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然而不管是墨鲤还是宫钧,都没有给他想要的话。
关于孟戚的身份,他们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