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同知,你从禁卫军的异动,抽丝剥茧找出张相的爪牙以及他们为了灭口杀死户部小吏的证据,孤很满意。如果你愿为孤所用,从此赤胆忠心,孤便赏你白银千两,以及一座位于太京的五进院子,二十个家仆,许你有生之年长住太京。”
太子顿了顿,又道:“这二十个奴仆,乃是出自皇城外御兽园,先皇没有游猎以及豢养猛兽的喜好,宫里妃嫔多要声音婉转的鸟儿跟乖顺的幼崽,便养了不少,平日里勤加照顾,喂食遛弯,替它们洗浴打理甚至接生幼崽,可谓是样样皆会件件精通。听闻宫同知家中养了八只狸奴,仆人手忙脚乱,家中常有物品被打碎弄坏,这都是不善照顾的缘故,譬如孤的阿虎,最多也就是蹲在房顶不下来罢了。”
说着便让宫人将阿虎抱来。
那狸奴一进殿,便挣脱宫人爬上软榻,主动地把脑袋凑到太子手下。
宫钧:“……”
宫副指挥使眼睛都红了。
都是狸奴,家里的那八只却对他爱理不理。
除非他手中有吃食,冬天身上盖了被子,夏天身边有冰盆,否则这些狸奴从不主动凑过来。
“殿下关怀,微臣感激不尽。”宫钧暗暗咬牙抵住诱惑,江湖道义还是要讲的,国师跟大夫救了他跟属下一命。不能恩将仇报,转眼就把人卖了!
宫钧语气恭敬地说,“太子殿下有命,微臣岂有不尽力的道理?银两、宅邸以及……仆役,实在受之有愧。殿下不日登基,吾等锦衣卫,原本就该为君王效死力。”
他心里腹诽,陆璋都死了,他想要安安稳稳地做锦衣卫副指挥使,想赚钱养家,还能有什么选择?难不成去投靠张相?
张相欺君罔上,却没有谋朝篡位的胆子。
就算倒贴宫钧一千两银子,宫钧都看不上。
“宫同知明白就好。”
太子也不逼宫钧必须交出跟孟戚有关的消息。
要让人真正心悦诚服的为己所用,有千百种办法。
这时陈总管在殿门前轻声禀告:“太子殿下,刘将军来了。”
朝中姓刘的将军有好几个,不过最近太子屡次三番召见的人只有刘澹。
宫钧低着头,用余光注视着殿门,果然看到穿着一身盔甲进来的人是荡寇将军刘澹。其实宫钧心里也奇怪,这个刘将军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不仅孟戚住在他家中,连六皇子之前逃出宫也躲藏在他府里。
想到太子刚才对自己的“不满”,宫钧心里咯噔一跳,怀疑是刘澹把孟戚的事告诉了太子。
刘澹进门看到锦衣卫副指挥使在殿内,也没多想,更不知道宫钧已经给自己扣了一顶告密的帽子,他按照觐见太子的规矩行完礼,便听到宫钧沉声道:“殿下还有政事要处理,微臣告退。”
“且慢……咳!”
太子出声阻止,他忍住胸口隐隐的痛楚,拧眉道:“宫同知,你已查到数日前有一支禁卫军被派去包围刘将军的宅邸。刘将军恰好也跟孤言明了当日所处的险境,刘将军想不明白张相急迫地要杀他灭口的缘由,宫同知查案敏锐,善找线索,不妨由刘将军把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请宫同知为他解惑。”
两人面面相觑。
陆璋还活着的时候,宫钧曾经奉命调查户部,主要是为了北疆军粮。
刘澹在平州讨伐贼寇,粮草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事跟朝中宰辅有关,嫌疑之人便是张相,然而除了一纸书信之外并无证据。
“……将军在平州,可有见到其他重要之物?”宫钧按部就班地问。
如果事情陷入了死胡同,那便是一开始就想错了,得换另外一条路走。宫钧疑心让张相急着干掉刘澹的原因,必定不是那张纸,甚至也不是北疆军粮。
“这——”
刘澹犹豫地望向太子。
太子点了点头,刘澹如释重负,便刻意含糊了遇到孟戚墨鲤两人的事,将追查司家偷挖金矿,勾结秋陵县官府的事说了一遍。
“当日没有想到,司家竟是处心积虑,试图谋反!那司家少主,据闻是青乌老祖的徒弟。”
太子对青乌老祖这个名字不陌生,这就是那个试图利用二皇子的江湖人。
宫钧更不用说,听到青乌老祖四个字就开始皱眉。
“等等,将军方才说……你得到了一本账册?”
“正是,末将翻了翻,乃是司家以外出经商为名,买通官府多加照顾的贿金账册。”
脑子里装了齐朝七品以上官员履历跟派系立场文书的宫钧立刻道:“平州知府吴章,是张相的门生,元祥九年的进士,当时的主考官正是张相。”
座师房师,同年同窗……读书人最是讲究这些。
“吴知府收了司家的孝敬,又转头孝敬了张相,如今事情败露,罪名可比北疆军粮的事严重多了。”宫钧果断认定事情就出在这里,他连忙问道,“账册如今在何处?”
“地动时毁了。”刘澹懊恼地说。
“……”
“殿下恕罪,实在是……整座秋陵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末将险死还生,顾不上别的。”刘澹请罪道,“脑中还没忘记的,只有寥寥数条记录。”
太子叹了口气。
闷咳声越来越响,宫人急忙过来搀扶,又急着去拿药。
刘澹与宫钧没有得到离开的命运,只能看着宫人们围着太子忙碌。
“喵!”
阿虎忽然冲着房梁狂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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