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见过这样挥霍内力的剑法。
不,没有哪个绝顶高手敢在万军之中随意使用这等招数,这不是找死吗?内力不是无穷无尽的,而人总要犯错,以一敌万不是开玩笑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不惜内力,一扫一大片的做法,才是万军之中杀出重围的好办法。
宁道长低头看剑,神情一凝,精准地避开身后飞来的暗器。
看着慢慢围上来的、神情狰狞的圣莲坛高手,宁长渊一挽剑花,从容道:“看来诸位已经想清楚了,来罢!”
“狂妄!你以为自己可以抵得过吾等这么多人?不妨告诉你,霹雳堂已经埋伏在暗处了。”一个外表枯槁形如厉鬼的老者桀桀怪笑,手中的木杖顶端有一颗幽幽发绿的骷髅头。
“天下第一剑?哼,受死!”
四面八方同时有人扑上,劲风吹得宁长渊道冠下披散的发丝飘到额前,那双锐利眼眸却是眨也没眨。
剑比人快,扎入右侧一人肋骨。
宁道长猛然发力,手腕反带,令剑锋卡在骨缝里,然后生生将那人“拽”过来,顺势横扫身前。
那些歹毒凶狠的攻击全部落在了这个倒霉鬼身上,当场毙命。
不待众人反应,宁长渊再度发力,内息沿着剑锋震碎了那家伙的肋骨,剑已脱出,迅如疾电般点向又一人咽喉。
“你!”
剑留胭红,顷刻爆裂,脖颈喷薄出的一道冲天血箭。
剑气森寒,是天山绝壁雪,苍穹凛冽风。
“废物,让老夫来!”枯槁老者猛地一顿手里的骷髅杖。
众人忙不迭地退开。
木杖带起一股腥甜难闻的风,连枯槁老者发出的内力都有肉眼可辨的诡异灰色。
被波及到逆军士卒皮肤上出现一块块黑灰斑点,随即不断抓挠,一出血痕立刻慢慢溃烂,惨叫连天。
“南疆蛊术。”
宁长渊皱眉,以剑风搅碎近身飞虫。
火炮一发接着一发落进人堆,后阵逐渐变得空荡,而前阵又有孟戚闯入,连杀三员大将。
其余天授王诸将见势不妙,纷纷在亲兵在护持下跳马混进人群躲避。
孟戚索性挥剑劈向那辆华丽的马车,车上的两个圣女慌忙格挡招架,其中一人手臂齐肘断去,整个人血葫芦似的滚落车架,孟戚抬脚踹向车轮,赶车的圣莲坛教众惊慌鞭马,马车猛然倾斜,满眼惊恐的“天授王”维持着端坐的姿势狠狠摔下了车。
不等孟戚将他生擒,也不等剩下的那个圣女救他,傀儡已被拉车的马一蹄跺在身上,胸口整个凹陷了下去。
四周似是静了一静,车上的圣女急中生智,竟一掌劈死了马。
“天劫不渡,苍天无眼。”
她把发簪一丢,披头散发盖住面孔,一般扑向孟戚。
却在半途人像是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那速度孟戚不用轻功根本追不上。
孟戚冷哂,这些江湖无胆败类在他眼里的威胁远不如天授王麾下的将领。
况且这圣女自以为聪明,却不见得能挣出一条生路。
“砰。”
一股大力横扫而至,圣女刚刚落入黑暗之中,就被磅礴气劲掀起。
这次是真摔,人直接陷进了墙里。
下一刻,墙壁坍塌成废墟,郑涂铁青着脸,冷哼道:“临阵脱逃,百死莫赎!”
苦心一手造就的大好势面即将沦丧,郑涂反倒收敛了怒火,使出十二分心力与墨鲤对战,不止招式愈发凌厉,随着时间推移他也越来越能适应墨鲤的刀意了。
“你以为,你们赢了吗?”
郑涂连声冷笑,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下方响起一片惊叫。
墨鲤皱眉瞥了一眼,只见城内的火光越发明显。
是城内,不是城墙下。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寻之屋焚以隙烟,荆州早就是个有隙可乘的破屋子,连西凉人都能从这里咬下一块肉。”郑涂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讥诮,哈哈大笑,“奇袭急奔,陈兵城下,攻伐不休……只是这样,就能击溃他们!”
被臣属跟儿子抛弃的荆王,绝望地举火焚府。
那些同样被抛下的官眷,惧怕被贼寇掳掠,有人跳井有人投缳。
然而还有更多人想要活下去,结果被胁迫着一同自杀,或满身鲜血或扑打着火焰拼命逃生。
——明明城外逆军已乱,大势将去,人却在墙里自相残杀。
逆寇可除,人心却不能救。
那些哭喊忽然近在咫尺,在墨鲤耳边萦绕,手中的刀不觉缓了一缓。
郑涂等的正是这个机会,指虎前逼,连下杀招。
人影化作狂风,只一瞬就有罗网一般纵横斜错的爪痕留在墨鲤身后的墙上,道道入墙三分,随着墨鲤后撤急退的身形,一段段墙壁房舍随之坍塌。
地面连番震动,郑涂得势不饶人,又讽刺道:“你的同伴呢?那位前朝国师,为何避而不见,留你一人面对我这样的棘手敌人,他是对你太有信心,还是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