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那个暑假,他父亲帮赵震海背了黑锅,免职没收了所有资产,是赵震海为了平民怨,堵众口的牺牲品,赵震海怕有一天事情败露,就命令他父亲带着妻儿去南方,周宗棠,你见过吧?”
“嗯。”
“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不站队,不拉帮结派,出了事,两边都把他推出来,哪怕随便站个一边,还有人帮他说话,因为不站队,帮他说话的人少之又少。”叶徐林不知道为何跟她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我跟周宗棠是多年的老友了,他什么人品我能不清楚么,但他跟那小子一样,心思藏得深,也不爱解释,那会儿天天有人拎着个横幅去他家楼下坐着,把你们那条小胡同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就搬走了,在北京租了个房子住,没几天又被人找上门,过几天又换一个地方,就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赵震海让他们去南方,周斯越不肯去,说自己要留在这边,老周也不想走啊,但那时情势所迫,还有人专门建了个贴吧,专门骂老周,周夫人天天看着那些帖子以泪洗面,那小子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如果不是我,他现在可能已经在广东打工了。”
说到痛处,叶徐林摘下眼睛,微微仰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走,我后来想想或许跟你有点关系,周夫人跪在地上哭着求他,让他跟他们走,他终于答应,而且跟我说,走了就不打算回来了,清华也不读了,他去南方打工。我问他,你那个小女朋友呢?他沉默,不说话,我劝他,你才二十岁,你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以后长大了,你有的是跟他交手的机会,赵震海这种人不怕抓不着他的小辫子,他回广东考虑了三天,给了我电话,说他开学会回来。我心里才舒了一口气,他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聪明的学生,也最自律的。后来上了大学,他变得沉默寡言,以前虽然欠,但心是热的,那会儿我觉得他整个人都是冷的,跟同学间的相处也不冷不热,我很怕他父亲的事情会带给他影响,也很怕这件事再次发酵,他变得很低调,很少参加比赛,除非不得已,大型活动都不参加,整天就待在实验室里。后来你来了,他稍微好了点儿,但其实他的状态还没回来,前几天,我听到赵震海被双规,我现在担心,这两者之间有某种可怕的联系。如果是那样,谁都救不了他!”
丁羡想到那天两人在面馆吃饭,他望着那条新闻出神的模样,忽觉头疼,叶教授后半程的话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周斯越戴着手/铐坐在她面前,那清俊冷清的脸庞依旧。
他问她。
“你相信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200个红包
不出意外,明天还是个大肥章
第82章 (送了一段)
叶徐林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张申报单, 帮丁羡批了三天假去广东。
订机票的时候,叶徐林毫不犹豫选择了最快的航班, 丁羡记得周斯越说过,叶教授是个很节省的人, 跟他坐飞机一般都是怎么便宜怎么坐, 最好有经停的那种廉价航空。
看得出来,叶徐林很紧张周斯越, 那一晚,他打了很多电话,最后是瘫倒在沙发上, 手都是抖的。
“老潘, 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嘛?过去的事暂且不提, 我这有个案子, 你帮帮我成么?”
“那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不会犯糊涂的。”
叶徐林急得脸上全是褶, 丁羡从没听过他用这种口气跟别人说话, 平日里也就是一乐呵呵的慈祥老头儿。
与此同时, 她给孙元香发了一条短信。
“孙姐, 我要去一趟广东, 下期的线稿还没来得及画。”
孙元香很快回复,“去广东干嘛?”
“出了点儿事。”她没有细说。
孙元香知趣也不再多问,只回了一句:“需要帮忙知会一声,这声姐不是白叫的。”
丁羡感激:“谢谢。”
抵达广东是中午,刚下飞机, 叶徐林就带着丁羡直接去了佛山——潘永帧律师事务所。
光凭门面,丁羡似乎都不觉得是个事务所,招牌简陋,办公地点隐匿。
叶徐林在楼下等,跟丁羡说起了这人的来历。
潘永帧早年跟他是死对头,他读法学,他读计算机,一个文一个理,谁也看不上谁,天天变着法儿的作对。文理分科的时候,潘永帧学文,叶徐林嘲笑他笨蛋才学文科,潘永帧骂他是数学呆子。
两人就这么瞅着对方过了好多年,私底下也还在暗暗较劲儿总想着分出个胜负来,后来潘永帧考上政法大学,叶徐林上了清华,明里暗里被叶徐林压了好些年。
好在,潘永帧还没毕业就被十大律师团之一的达成律师事务所签了。
叶徐林那会还在读研。
潘永帧就嘲笑他,拿着国家补助的科学呆子。
叶徐林还在默默读研,那会儿年纪大了,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他把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人工智能研究中,并且在这条路上不断寻找同伴。
潘永帧渐渐成了有名的律师,一炮打响之后离开了原先的团队,自己单干了,那会儿年收入已经是叶徐林的好几倍。
两人斗法也斗了这么些年。
潘永帧是第一次在电话听叶徐林用那种口气跟他说话,忽然敛了神色,倒也没再跟他开玩笑,让他去佛山找他。
楼上下来个姑娘,把两人领上去。
别看这外头简陋,里头的装修都镶金戴银闷骚的很,助理说,“潘律师把其他案子都推了,在里头等了你们一上午。”
叶徐林点头,“谢谢。”
刚要说话,里头有人说:“别废话了,叶老头儿赶紧进来。”
潘永帧跟叶教授一般年纪,却看上去年轻的多,叶教授虽然也才五十几,但有时候就像个小老头儿,潘永帧却不是,他面如冠玉,温文尔雅,难以想象刚才那句话居然出自他的嘴。
潘永帧看见丁羡也是一怔,叶徐林介绍:“这我学生。”
潘永帧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两张椅子,“先坐。”
叶徐林跟丁羡在红棕木桌前坐下。
叶徐林说:“我那学生……”
潘永帧抬手制止,“等会。”
叶徐林和丁羡互视一眼。
“叶老头儿,我就问你,文科重要还是理科重要?”
丁羡眼珠差点儿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