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过,粉末状的散发着淡淡药香,并不是十分好闻,苍翊将粉末倒入香炉之中,用内力催化香粉焚烧,待药香浓烈,床上的人神情明显放松了些方才作罢。
苍翊虽对左麒不满,对他的医术却不得不服,此时替人诊治时的他,周身气质与之前完全不同,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现在说出的话却异常沉稳自信:“师兄浑身筋脉为蚀骨散重创至今未愈,筋脉混乱本就运功不畅,却为了抑制蛊毒发作强行催动内力运行致使筋脉二次受损,据我所知,蚀骨散是你们离洛皇室独有之物,此事王爷是否该给在下一个解释?”
若非时机不对,苍翊真想问一句眼前这名少年是否被人换了魂?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自会知道,你且告诉我,他体内所中魇蛊,对他有何伤害?”
左麒落针的手顿住,苍翊对师兄的关心他都看在眼里,就连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在自己面前也毫不掩饰,但蚀骨散一事,纵使非翊王所为,也必是与他有关的人,继续将银针刺入南宫若尘的檀中,道:“魇蛊在人体内就好比一头沉睡的怪物,未发作时只需供养足够的食物它便安静得很,以母蛊催动会使子蛊躁动不安,不断啃食内脏,蚕食心肺,母蛊对子蛊的传讯可以用内力阻隔,但耗功极大,师兄应该是受损筋脉承受不住他的内力运行才会昏倒。”
苍翊闻言沉默,南宫若尘的医术比之左麒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定然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清楚,他并非是怕痛之人,竟会强行运功来抑制蛊虫噬咬,想来必是疼痛难忍。
每次与他一起用膳自己总会有莫名的违和感,现在想来,瑾竹的食量比起前世似乎大了不止一星半点,自己只以为是他心态放开之故,却不想竟是在喂养蛊虫。但以此来看这类蛊虫并非急于致命之物,这与苍离果断狠辣的手段不太相符,苍翊看向左麒,皱眉道:“这类蛊毒可还有其他作用?”
左麒施针完毕,从床边站起,郁闷地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头的某王爷,略带不满道:“你以为它为何被称之为魇蛊?蛊虫蚕食之痛令人生不如死,但它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对人的折磨,而是操控人心,中蛊者就如同木偶一般,只会听从施蛊者的命令……”
“此蛊何解?”苍翊听得心惊,更是担忧,他突然有些明白南宫若尘为何要瞒着自己了。
“无解。”左麒无情打断苍翊满心的希望,看着苍翊迅速冷下来的表情又道:“我虽不知,但师父或许有解蛊之法,你也甭想着去杀了那施蛊之人,蛊非一般毒物,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搭上自己的性命,至于母蛊宿体之人,母蛊毒性极强,宿体根本活不过三个月,一旦宿体出事,母蛊会有所感应破体而出改宿他人体内,无从寻踪。”
“既然母蛊能从宿体内出来,那子蛊是否也能……”
“不能。”眼前的人就似一根绷紧的弦,左麒突然有些不忍:“母蛊破体是自己的意识,子蛊不同,若强行逼出,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师父在哪?”没有左麒想象中的崩溃,苍翊比之刚才要冷静了许多,他知道焦躁无用,医圣左彦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小爷哪会知道那个臭老头……”提起师父左麒又变回了少年该有的样子,正欲翻个白眼,苍翊寒冰一样的眼神如一盆凉水将他高涨的情绪浇了个透,无奈撇了撇嘴道:“师父云游四海,我……我偷跑的时候已经到了离洛国境内,师父他应该还在离洛,我自小跟在师父身边从未离开,这次来找师兄也是悄悄跑的,所以你别……别指望我能有什么方法能联系上他。”
苍翊看了左麒一眼,心道,你联系不到你师父是真,但他联系你就难说了。前世左麒也曾逃跑却并没有今生这般好运遇上凌云,走丢之后也是左彦将人找了回来……
苍翊心神一阵,既然前世左彦在人走丢之后都能寻到,没道理左麒逃跑多日他还无所行动,至今不见医圣寻人的消息,莫不是他已经知道左麒找到了南宫若尘,那他现在……
左麒见苍翊忽然开始发呆有些莫名其妙,顾自将南宫若尘身上的银针取下,替他盖好了被子转身发现那人还在游神,不由得碰了他一下:“喂,我的镇魂香呢?”
思绪被打断某王爷有些不满,冷言道:“什么镇魂香?”
“就我刚才给你的那包香粉,就炉里焚的那个。”
“倒进去了。”
“剩下的呢?”
“……”
“你全给倒了?”
“……”
左麒一愣,看了看床头搁置的鎏金铜炉,又看了看一脸理所当然的翊王,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房内静默良久,突然一声惊呼:“遭了……”
“你白痴啊,谁让你全倒了,你是要我师兄昏死过去吗?镇魂香药性极佳,只需一厘便足矣,你竟然全给倒了,你知道镇魂香有多难得吗,你知道多珍贵吗?小爷就剩这么一点全让你浪费了,这是小爷最后的家当,你怎能如此暴殄天物,你简直……”
苍翊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少年手忙脚乱地抢救香炉内的香粉,嘴里还不停地埋怨着。
少年的嗓音尚有些清脆,炸在耳边如魔音灌耳,不耐之时无意间瞥见左麒身后的人眼皮转动,在南宫若尘醒来之前一把拎起一旁仍在喋喋不休的人走向房门。于是正为自己的镇魂香伤神埋怨的某个少年就这样被人扔出了门外……
☆、药园
“你干什……嘭……”苍翊扔的粗鲁,尚在状况之外的左麒直接扑在了地上,鼻尖也蹭破了些,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火辣辣地疼。
“嘶……”
“左公子没事吧?”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左麒捂着摔破的鼻子抬头,碰撞的刺激使得眼角泛起了泪珠,本是守在房门外的漂亮丫鬟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带笑容,少年瞬时觉得自尊受到了伤害,利落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抹了一把眼角,又准备冲回房里。
“你大爷的……”
“左公子还是先回吧。”仍守在房门处的妙云见人冲上来往中间挪了一步,笑着阻拦。
左麒小脸一皱,欲绕开那人却总是如影随形,若是一个男人他早就一拳揍上去了,可被一个女人百般阻拦,他也不禁有些气馁:“你……你……小爷好男不跟女斗,走就走。”
随即跺了跺脚准备离开,刚步下台阶又回头吼道:“你个败家王爷,色狼,我师兄要是出了什么事,小爷跟你没完,哼!”
看着少年气冲冲走出院门的身影,妙风妙云眼神相对,同时叹了口气。
却说房内,苍翊回到床前时南宫若尘已经醒了过来,自然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见苍翊走过来不由问道:“出了何事?”
苍翊回头看了眼房门,撇嘴道:“不过多焚了他一些香粉。”
南宫若尘瞥向一旁的香炉,联系左麒所说的话也大致明白了,镇魂香所需原料极难寻觅,炼制更是不易,左麒如今的造诣还无法炼制,他身上携带的这些该是左彦所赠,被苍翊这般浪费,左麒小孩子心性,自是有所不满。
抬手抚了抚仍有些昏涨的额头,南宫若尘道:“是有些浪费了。”
苍翊将准备起身的人扶起,脸上毫无愧色,不在意道:“不过一张嘴厉害了些,被他埋怨几句于我又没有损失,随他吧。”
南宫若尘撑着苍翊的手靠在床头,内心有些忐忑,苍翊一句话也不问,对他也与平常无异,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想来是在自己昏迷期间,左麒对他说了什么。
“一直不曾问你,妙风妙云二人,你从何处寻来的?”
苍翊不提,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他曾以为妙风二人是苍翊花钱雇来的侍从,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二人对苍翊的尊敬却并不似金钱所系,对他的忠诚也不似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