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宋衍坚持。
伊棠比他更坚持,“我来,你歇着。”小女人抓着床单的两角,用力地扯着,一脸的坚定,不肯放手。
静默,宋衍深看她一眼,良久,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后就是伊棠的梳妆台,宋衍搭坐上去,单脚踮地,一条长腿悬在半空中。伊棠一丝不苟地整理着床单和被罩,他低头,随手摆弄着伊棠桌上的一些小玩意儿。
唇膏、面膜、护手霜……
“以后结婚了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他忽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女人窈窕的身影被微弱的灯光晕染出一层温柔的气韵,他怅然地看着她,突然就感觉,他和她这样跟结婚了也差不多……
伊棠蹲在地上,脸红了一瞬。她有些结巴,紧张地掖了一下头发,“谁……谁跟你结婚……”
小丫头手里的被罩都套反了。
宋衍轻笑了一声,“水到渠成,早晚有那一天。”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啊!”
伊棠不依。只要一天还没结婚就一天不作数。她蹲在地上,用宽大的床被挡住了身体。正式认识了半个多月,一共也就见过了七-八次面,嘴里头小声嘟囔,伊棠暗自腹诽。
想结婚……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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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个人安静地各自躺着。
伊棠睡在床上,宋衍睡在地上。
夜阑更深,伊棠眨了眨眼睛,看着地上的男人,全无睡意。她本想让他去客厅里睡来着,可是今天下雪,客厅里落地窗透风温度偏低,他手腕上还有伤到底是个病人,伊棠想了又想,最终,也没舍得让他遭罪。
床垫上,宋衍睡得安稳,伊棠一个人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三更半夜,她总是忽地惊醒,然后再猛地翻身看一眼地上的男人。
“唉……”
躺在床上,伊棠翻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
她担心了一整晚他手腕上的伤,生怕他睡在地上哪里不舒服。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她睡地上让他睡床呢,心烦意乱,伊棠憋闷地掀起被子蒙住了脑袋。明明是他到她家里蹭吃蹭住,怎么到头来反倒是她一个人这么良心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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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
伊棠怔忡了一瞬,小皓今天要上学的,她连忙撑坐起来,怕了拍地上的被子。
“宋衍,宋衍,你今天不上班吗?”
伊棠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点了,这回全迟到了。细白的手指慌忙地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发绳,她随手抓了两下,系了个马尾。再一低头,从被子里爬出了一个奶娃娃。
“妈——妈——”
手脚并用,扭着屁-股钻出来,颂颂故意拉长了语调,他歪着头看着她,深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
伊棠又怔了一瞬,她连忙掀开被子,高低的起伏原来是颂颂在被里藏了两颗皮球。
“你爸爸呢?”
“走——走——”
走了?
伊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下眼睛。他什么时候走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卧室房门开着,斜对面,儿童房的门板也大敞四开。伊棠抿了一下嘴唇,她忽地又想起小皓。算了,宋衍走了就走了吧,他好歹是大人,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思忖间,她拍了一下小娃娃的屁股。
“颂颂,快,起床,妈妈要送小皓哥哥去学校,再晚了,第二节的英语课也要没了。”
小皓所在的幼儿园有专业的外教教英语。绥城市最顶级的私立幼儿园,一个月的学费就要将近一万块。现在的这个社会,到底是什么世道,单看幼儿园就能看得出来。人吃人,人挤人,好的私立幼儿园价格昂贵,普通的公立幼儿园的孩子数目又多到难以想象。没有内部关系,不走后门,就算是你争着抢着去交钱,打破头也都挤不进去。
小皓就读的这所幼儿园不是伊棠定的,而是他父母在生前挑选的。有道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伊棠虽然每个月的收入不算稳定,但一旦木雕做出成品,偶尔也能卖个好价钱,再加上她哥哥嫂子的一些积蓄,七拼八凑,勉强也够应付这两个孩子每个月的基本开销了。
浴室里,伊棠站在盥洗盆急匆匆地刷牙洗脸。
颂颂还没换衣服,只穿着一身卖萌专用的卡通睡衣。小家伙站在她脚边,定定地仰头望着她,伊棠洗脸洗得急,洒出来一点水花,水花溅到他脑袋上,小家伙伸手呆呆地擦了一下,刚擦完一点又被溅上了一点,半晌,他懵在了原地,忽然灵机一动似的抱紧伊棠的大腿,仰着脖子,把水花蹭在了伊棠柔软的裙摆上。
……傻乎乎的。
伊棠从架子上摘下一块毛巾,弯下腰,替他擦干净了,“不是你上学,你就不着急是不是?”
这小家伙就知道卖萌。颂颂也一岁半了,小孩子长得都快,再过两年,他也要上幼儿园的。等到那个时候,她看每天早上是他先着急还是她先着急。
颂颂装听不懂,左看右看,轻轻地戳了戳手指,没有答话。伊棠轻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弯腰将小家伙抱起,忙不迭地便跑进了隔壁的儿童房。
里侧的一张大床,被子凌乱地堆着,床角还放着几本书和画笔。
“小皓,姑姑今天起晚了,肯定是迟到了,我们一会儿到学校跟老师道个歉。你态度要好,小朋友要有礼貌哦。”
她放下了颂颂,一边跟床上的棉被说话,一边低头弯腰寻觅着书包的踪影,十几秒过去,也不见床上的小家伙答话,书包也不见了,她昨晚明明放在书架上了。
心里有点生疑,伊棠快步走到床边掀起了被子。
“小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