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话说到一半儿,伊棠犹豫了半秒。
有些话从来没说出口过,她也不知道现在节骨眼儿上说出来合不合适。宋衍还箍着她不放,表情严肃,手臂越勒越紧,伊棠赧然,无奈,趴在他的耳畔,喃喃地低语了一句,嗓音温柔动听。
“我……我是担心你啊……”
“嗯?”
宋衍微怔了一瞬。
伊棠脸红,换了个姿势,将额头靠在了宋衍宽厚的肩膀上,“嗯……实话说,我放心不下让你再去岐山……”
犹记得上次在岐山,宋衍突然遭遇意外,大难不死,半个月过去手腕这才刚好,他自己都说,他那次是死里逃生,当时的场面要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岐山那地方伊棠也不是没有去过,偏僻地方,马上就要入冬了,山里又冷,连正规的供暖都没有,他就这样过去,她怎么放心得下。
伸出手臂,伊棠动作缓慢,有些不舍似的搂住了宋衍的窄腰。
“你一定要去吗?不去不行吗?没人能代替你吗?是很紧急的事儿吗?”
她刚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所以她刚刚才一直刻意避开他,思前想后了那么久。可是想来想去,她依旧想不到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她害怕,她害怕他再出意外可怎么办。
宋衍敛眉,抱着怀里的女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她了,也理解了,但是……
“不去不行。”
这是他的工作。
“伊棠,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在巴西呆了整整两年半的时间,这两年基本上就是甩手掌柜的状态。现在我回国了,公司出了状况,我都能预想得到,但很多状况仅凭周南和秦力那两个人应付不来。”
如果他不出面,这个烂摊子没人能解决。
宋衍抬起手臂,将伊棠清瘦的肩膀撑了起来。他目光认真且深,一瞬不瞬地盯看着她,房间里陷入了寂静,伊棠不说话,须臾,又悻悻地躺回了宋衍的怀里。
宋衍闭眼,心头又沉了一下,他抬起手腕,用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抚摸着伊棠的头顶。
其实他也舍不得她……
“对不起……”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你不用说对不起。”
伊棠将头埋得更深,宋衍垂目看她,心头一软,于心不忍。“不,要说的。毕竟我们今天才刚登记,仪式、蜜月期、鲜花、戒指什么都没有,我明天还就要走了,扔下你们三个,我知道,其实我挺不负责的。”
宋衍只是不说,但他心里明白。他欠伊棠一场婚礼,也欠她一次正式的求婚。但公司最近变动太多,事情还需要他一件一件地解决。婚礼只能延后一段时间举行,这是他欠她的,他会记得。
伊棠抿唇,用指尖轻轻地拨弄着他衬衫上的扣子,小声地说道,“我又不图你这些……”
宋衍吃了一惊,“傻丫头,该要的必须得要!不然以后你能拴得牢我吗?”
他瞪眼,将食指和中指交叠在一起,用力松开,使劲儿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伊棠吃痛坐了起来,揉着眉心坐起来,咬着嘴唇,气鼓鼓地看着他。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又沉默了半晌,不过多情的眼神却无情地出卖了彼此,过了今天,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伊棠扁着嘴巴,黛眉微蹙,再度抱紧了宋衍。
“早去早回,不许受伤!”
难得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关心,宋衍心里真的挺开心的。他微笑,捏了一下伊棠的鼻子,“嗯,回来给你带礼物。”
她不是喜欢木材吗,小叶紫檀这种树,他会让工人师傅给她挑好,直接装一整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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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九点,宋衍走了,伊棠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吃早饭,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食之无味,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儿。
当天下午四点,她给宋衍打了第一通电话,宋衍正在开会,聊了两句也就挂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她又宋衍打了一通,宋衍正巧在工厂里监督施工,锯木头和电钻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背景音嘈杂,伊棠一句都没听清。
再之后,他倒是也主动给她打过几次,但每次不是赶上她洗澡没听到,要么就是小皓和颂颂一起捣乱,小家伙们争着抢着去接电话,伊棠根本就跟宋衍聊不上几句。他在那边忙,她也不好总打电话,两三天过去,没什么交谈,伊棠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第四天,小皓还走了。
他幼儿园赶上消防检查,再加上周末,连休三天,他姥姥和姥爷让他去那边住住。
这下好了,家里就只剩伊棠和颂颂,两个人大眼儿对小眼儿,更加无趣。
颂颂每天就只知道往宋衍那间装着各式篮球的储藏室里钻,伊棠也不知道那些篮球到底有什么好玩,小家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球球”、“球球”。而且这小不点最过分的在于,每次都要赶上她画图纸的时候玩球,伊棠的原稿画了三遍,有两次都是被这小家伙用沾水的篮球给毁了的。
第四天下午,伊棠从洗手间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小家伙站在她的工作台附近,脚边摆着一枚篮球,漂亮的浓眉挤兑成了八字。
“颂颂,妈妈的第三张图纸跑哪儿去了?”
伊棠指着空荡荡的工作台说道。
小家伙吞了一下口水,两只手背后,好像是在藏着什么,小碎步捣腾着往后退了两步。
伊棠心知图纸不保,扶额,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力地喟叹一声。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赶上水逆期,或许她应该换个环境。弯腰,蹲下身,伊棠将小家伙拉到了跟前。“颂颂,妈妈想爸爸了,我们去找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