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了很久都没再说话,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渐渐被染的金黄的天空。
我站起身:“好啦,那就继续找吧。”
刚刚准备伸展躯体,肩膀上顿时感受到抽筋一般的疼痛,差点疼得掉生理泪水,看来要有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我来找,你坐着休息吧。”叶月示意我再次坐下,踏进了小腿深的湖水里。
夕阳正照在水面上,反光直接晃进眼睛,更加难以看清底部的情况。等光略微暗一些下来,又马上到了黄昏。
———再过一会儿太阳落下,就彻底没有光线了。
“叶月,天色不早了————”
“———金色的亮光?”
叶月被吸引住了视线,半蹲下身,向着某一处伸出了手,好像是挖得很费劲,贴着水面的动作大了一些。他的动作让我赶紧跟了过去,只看见水中的泥沙翻涌着,一件记忆我再熟悉不过的物品被托举出水面。
只比我的手掌稍大,以不知名的物质构成,在夕阳下发着温暖而澄澈的光泽,尽管上面还粘着泥沙,但仍然像砂金一样闪闪发光————
“这个就是他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无比确定,下了结论一般地告诉他。
———同时,我也明白了平宫的用意。
“为什么这么肯定?”叶月皱着眉端详着我手中他本应得到的生日礼物,“………看着很眼熟,但这是什么东西?”
“————是已死的英雄梅丹佐战衣上的腰带。”
只是说话的时间,太阳就从地平线上消失了,绛紫的天空不断追逐着明亮的光点,光线不再照射在腰带上,但腰带却还不愿暗去似的,仍然存留着一丝金色的光芒。
我深深地看了腰带一眼,郑重地把它交到叶月手上。
“………走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
在回市区空无一人的电车上,我把所有和平宫飒有关的过往全都讲给他,而叶月只是老实地听着———或者,他大概根本没想过飒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老实的大脑运转不过来了吧。
“我们在这里下车。”
在电车到达上野公园站时,我示意叶月跟着我下车。
“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面对他疑惑不解的眼神,我只是这样说道。
【即使再难过,也请你继续战斗下去。】
———这大概就是飒想和儿子光辉传达的意念。
然而最后这样的愿望却完全没有传达到,叶月光辉和平宫飒最终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虽然为了钱加入邪恶组织的我也完全没资格说。
从那天知道他加入邪恶组织的理由是【追求力量】起,我就知道他在未来肯定会感到迷茫。他的追逐没有【理由】,如果有,那也是建立在【憎恨自杀的父亲】这种感情上。但叶月这个人本身就不会把憎恨的感情维持得很久,将真相告诉他,就是彻底否定了他不断追求力量的举动,让他的愿望荒诞的像一场梦。
———他已经没有继续作为邪恶组织的小队长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到了,”我指着藏在公园暗角的长椅,“我们坐在那里讲。”
————那个长椅是我和平宫初识的地方。
夜色早已笼罩住了北乃市的天空,这个本就是偏僻角落的长椅在过了多年就好像被忘在那里一样,还是当年的款式。
“我记得也是这样的一天,”我端正坐好,回忆道,“我问平宫飒,【哪怕这个世界的未来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会相信你自己的话吗】”
———然后他这样回答:【我相信哦。我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我相信这个世界的可能性,我相信即使是未明的天幕,蚀骨的黑暗,也一定会有人愿意划亮。我想要看到满天繁星,所以即使前方的道路未明,我也会继续走下去。】
【所以你也去相信吧,这个世界的未来。】
“……………………”听了我的话以后,叶月欲言又止,神色灰败地垂下头,“如果他亲自告诉我,我就不会————”
————没错,他所追求的【理由】太过淡薄,现在只要得知自己在根源上就已错误,他的决心马上出现了动摇。
————在此基础上,还要逼着他做出决定,我觉得我简直像个反派一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站了起来,郑重地直视神情有些恍惚的叶月,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力量才加入了邪恶组织,也为这样的力量付出了无尽的努力,而现在,我要以汐见千穗理这个身份请求你。”
叶月微微抬起头,也许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眼中全是茫然。
“这是个无耻的请求,也许这样的调查以后会很危险,也许日后我会为了得到真相不择手段,也许……也许你会觉得很痛苦………即使如此我也想恳请你,请把你的这份力量借给我。”我向他伸出手,压制有点颤抖的声线,“你可以……成为我的伙伴,一起找到平宫飒死亡的真相吗?”
??
“……………”
叶月的瞳孔微微放大,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夜风扫过樱树的新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我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认真地直视着他。
“………当然,我也可能是在利用你。”我觉得再看着他老实的目光就有种趁人之危的意思了,“你有拒绝我的权力,而且我保证我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
———如果现在他直接了当地说“不要”,我觉得我会因为过度羞耻而自杀。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