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一楼有可以容纳五百余人的议政厅,贵族政客们也经常聚在这宴会跳舞。

二楼和三楼供各个家族成员居住和办公,处处都金碧辉煌。

而美第奇资助的艺术家们则住在一楼的南部,可以自由出入庭院,且经常聚在院子里喝酒聊天,偶尔还有女仆们给他们跳舞助兴。

海蒂记熟了不同的路径,避开那些夫人小姐们,一路绕到了庭院里,去看望曾经的上司。

——现在算同僚啦。

达芬奇并不在,倒是小桶正在院子里画画,调色板正散发着有钱的气息。

她一眼就认出来好几种——粉、蓝、红、黄、紫,居然还有紫色。

海蒂走近了几步,果然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尿骚味,下意识地又退远了一些。

「基斯勒小姐?」波提切利看向那试图悄悄离开的姑娘,伸手挥了挥:「你终於被放出来了?」

海蒂一看到他,就想到了达芬奇说的那副恐怖的画,只点了点头。

「过来晒晒太阳么?今天天气很不错。」金发男人笑了起来,看起来依旧温和而又好说话。

海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过去。

他正在给一副木版画上色,看起来工作才刚刚开了个头。

木板上有清晰的草稿,线条极其繁多。

半裸的青年男女们在跳舞取乐,背景中山桃树枝相互缭绕,女人的发间衣上尽是繁花,还有长着翅膀的丘比特正在拉弓射箭。

「这幅画叫什么?」

「p日mavera.」

……白桃花心木?

海蒂隐约想起来了些什么,却又抓不住思绪,下意识地又问道:「他们是谁?」

波提切利拎着刮刀调整了一下痕迹,指了指右上角的男人。

「这是西风神仄费罗斯,想要抓走这个花神克洛里斯。」

那花神全身赤.裸,身上仅覆着薄薄一层轻纱,便宛如冰雪初融的大地。

她长开了嘴想要惊呼,口中却吐出一串花枝。

「那她呢?」海蒂指了指中间还只有些线条的女人。

「她是……维纳斯。」波提切利垂下眸子,语气温柔了许多。

可是那种眼神,仿佛并不是在遥望哪位神明,而是在回忆一位故人。

有些秘密深埋太久,此刻在心里又泛起涟漪。

我的维纳斯……

海蒂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一直觉得他的姓名有些熟悉,这时候终於想起来了。

在基督教统治欧洲的这个时代,有一个画家始终把心力倾注在异教的传说上——

他的那些基督画和圣父画,都是为了迎合讨好当权者。

可最终留下不朽传说的,还是他笔下一幅又一幅的维纳斯。

他的一生中,画了维纳斯的诞生,画了维纳斯与战神,画了无数罗马神话里的神o。

而现在,自己正在见证的……就是《la p日mavera》。

画里是众神与春天。

三美神顾盼生辉,伴从们扬起手臂载歌载舞,无数玫瑰雏菊为之盛放。

小桶他——竟然就是那位划时代的大画家。

她不仅仅做过达芬奇的女仆,还认识了这么一位元先驱者。

在这一刻,许多细微的情绪拢聚在一起,让海蒂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此时此刻,真实地正站立在文艺复兴的漩涡中心。

「你在画异教的神话……」她压低声音道:「她很美。」

是他予以了维纳斯真实而又柔和的面容,为美神赋予最清晰的定义。

「美第奇家族也需要新的神话。」波提切利涂抹着颜料,语气颇为平静:「洛伦佐很喜欢这一副。」

海蒂先前已经渐渐习惯了帮达芬奇处理颜料,这时候也下意识地帮忙打下手。

哪怕波提切利没有开口,她也知道要注入全蛋液还是蛋清,需不需要放些其他的东西搅匀。

矮桌上还放了一瓶牛胆汁,想来恐怕是某个嘴硬的家伙送给他的礼物。

达芬奇虽然忌惮政治与争斗,可在艺术面前始终宽和而又包容,哪怕是面对波提切利也不例外。

「话说回来,」她思考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道:「你为什么……被叫做小桶?」

「他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波提切利瞥了她一眼,扬起了笑容继续刷着色彩:「我哥哥圆乎乎的,又有些矮,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桶。」

「后来,我的父母亲觉得这个昵称太可爱,索性也这么叫我。」

然后就莫名其妙的传开了。

海蒂注视着画面上逐渐有了层次和细节的边角,下意识地感叹道:「这么多线条,全都画下来恐怕要好几个月吧。」

「可能要一年,甚至更多。」

正在交谈之际,她突然听见了一声轻咳。

是谁?

「是列奥纳多。」波提切利头都没有回:「他在侧门那,你过去吧。」

「哎??」

你们两现在这么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