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人虽然不会消毒和助产,可居然懂得如何缝合撕裂的伤口。
她们用酒精和黄油抆洗着患处,小心翼翼地缝了三针,连麻药都不用打。
——现代也并不用,因为生孩子的疼痛早已盖过了那些。
海蒂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去拿热毛巾帮她抆拭脖颈和身体。
克拉丽切夫人颇为虚弱地伸手想要触碰她,声音微弱而无力:「孩子……孩子健康吗?」
「很健康,哭声很洪亮。」海蒂握住她的手,下意识地开口道:「如果您再生下去……对身体真的很不好……」
搞不好会子宫脱垂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啊。」那平日里端庄温和的夫人露出绝望的神情:「每次刚生完不久,一旦与他同房,就会再怀上。」
她几乎每年都要疼上这么一回,之前那对双胞胎早早天亡,这次又难产到生一半卡在那里,简直和噩梦一样。
海蒂小心地给她喂着温盐水,下意识地问道:「您平时……不避孕吗。」
「我一直……睡衣荷包里都带着鼬鼠的睾.丸,」克拉丽切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没有什么用处。」
海蒂小心地服侍着她躺好睡下,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太可怕了……
自己要是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孩子,恐怕一不小心就会死在这儿。
等她沐浴更衣完再回到这儿,有喜笑颜开的老妇人给她递钱袋子。
「领主大人给所有人都发了好些赏钱!还让我们把那些尖勾都扔掉!」
海蒂并不想问那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只侧头去看摇篮里酣睡的婴儿。
「他……叫什么?」
「朱利亚诺�6�1迪�6�1洛伦佐�6�1德�6�1美第奇。」老妇人一脸感慨:「是领主大人弟弟的名字。」
她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去年四月的那场血色弥撒。
他的亲弟弟,刚死了一年不到吧。
这个男孩当真是伴随着苦难而生的,连名字的来由都与其他孩子不一样。
如今这宫里,一个朱利亚诺的私生子,七个领主和夫人的亲生子,也真跟幼稚园差不多了。
她睡了一觉,把有关铅制品的实验设计论文写完,拜托德乔交去办公室,自己则去了达芬奇工作的那间修道院。
那副三博士来朝的壁画,现在终於草稿完工了。
达芬奇瞧见她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嗅了一下。
她披散的长发带着月橘的清郁味道,面庞红润眼神明亮,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
「我听说宫里的事了——你救下了领主夫人。」他放下画笔,露出由衷的笑容:「从此以后,你是美第奇家族永远的客人了。」
难产在这个城市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发生,但能成功救下来的少之又少。
城里的人们得知她是那个在广场上让胖妇人起死回生的炼金术师,对她的评价都充满了敬仰和感激。
大家感谢美第奇家族的庇佑与引导,也由衷的希望夫人能健康活下来。
海蒂荣宠和盛名都不置可否,只凑近了墙壁去看他用铅条绘制的草稿,忽然开口道:「达芬奇——」
「是列奥纳多。」
「列奥纳多,你觉得,以后会有战争吗?」
达芬奇没有想到,她完全没在意那些慷慨的馈赠和奖赏,反而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不知道。」
「但,如果真的有战争要来临……我想我会成为很优秀的机械工程师。」
海蒂怔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清楚这句话:「不好意思,什么?」
「机械工程师,我喜欢做各种火器和大型攻城器械——」达芬奇刚好画的颇有些无聊,这会儿突然来了兴趣:「要不要去我的工坊里看看那些设计图?」
「我想到一个像移动城堡一般的炮台,又可以到处移动,碾压敌人的同时还能喷射火.药!」
海蒂懵了几秒:「你——设计的?」
达芬奇应该是个画家对吧?
不是画家也应该是个艺术家吧?
达芬奇笑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看我做的模型。」
至於画画什么的……明天!明天肯定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