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 御前忿狷(2 / 2)

进了屋子,许上柱国严肃地看着许霁川说“花奴,你今天在圣驾面前的表现很让我吃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霁川在纸上写道“在陛下面前明确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许上柱国凝重地点点头。

许霁川在纸上写道“那就是我真实的感受,而陛下想看到我真实的感受。如果我一味压制自己的感受,对陛下的这样象征性的不公平毫无怨言的话,那陛下必定会认为我心思深沉,日后定会处处提防我们许家。既然他想看到我的不满,那就让他看到好了。再则,我要让小王爷这个刚愎自用的蠢货在陛下面前露出马脚。他在比赛上用了那么下作的手段都没有打赢我,现在必定迫不及待地让我认清楚他尊我卑的事实,让我以后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今天陛下给了他一个等同于无的处分,他当然迫不及待地想在我面前炫耀,哼,蠢货。”

为了表达清楚自己的情绪,许霁川还在这段话的后面画上了一个表情嘲弄的小人。

梁元帝下午还约了大司空谈江南的田税改革,因此并没有陪着太后和宗亲们一起用膳。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梁元帝突然问李忠“景轩今天怎么对许家那小子示威的,你看到了吧。”

李忠不说回答,默默地听着。跟了陛下十多年,李忠知道,这时候陛下只是想要倾诉,并不关心他的回答。

果然陛下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接着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景轩这孩子老师本分,今儿看到他这盛气凌人的模样,才发觉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竟连一个小孩子的品性也看不透了。”

李忠低眉顺眼地笑道“陛下整日忙于朝政,哪能日日见到宗亲家的孩子呢,不了解也是常理。何况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性格多变的时候,那一天一个样也是没准的。”

陛下冷笑道“哼,宗亲。他这个宗亲可和其他宗亲不一样。朝野内外至今有多少人因为当年太后的一句戏言拥护晋王,朕都知道。”

“哼朕,朕也是看在当年晋王为朕即位立下汗马功劳,加上他这些年安分守己,才一直迁就于晋王一家。看来,是朕对他太好了些,才让底下那些不安分的人蠢蠢欲动你没听到今天许崇峥那个老狐狸怎么说”

李忠一脸茫然“说什么老奴光听着许上柱国讲话乐呵了,看来他告老之后生活真的很不错。”

陛下被他带歪了话头,有些怅然道“当年和朕一起打天下的五虎上将,王斌战死了,苏战一家都被朕杀了,章东润不问世事,现如今还能见到的也就只有许崇峥了。他他比他们都通透,心思活络,世事洞明,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急流勇退,不像其他人唉,总归是朕负了他们。”陛下眼里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伤感,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杀伐决断的开国帝王应有的犀利眼神,“朕不后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李忠有些担忧道“好端端地,陛下怎么想起他们来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轻重,当年陛下给过他们机会的,如若他们知进退,现在也该和许上柱国般自在地颐养天年了。”

梁元帝不满地瞪他“朕问你许崇峥今天说的话,你给朕拐到这里边了,还问朕为什么”

李忠赶忙告罪。

陛下“哼”了一声,斜着眼觑他,道“今天许崇峥的话外之音你真没听出来”

李忠急地眼睛都红了,跪下道“老奴愚钝。”

梁元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笨死了,跟了朕这么久,连这都想不明白”

李忠羞愧地低下头。

陛下继续道“他今天说让许霁川以后做事量力而为,不要不考虑后果地蛮干。量力而行就是要避晋王府的锋芒,考虑什么后果,不就是得罪晋王的后果吗这老狐狸,两边都不得罪,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朕看他那个孙儿还好一些,为人直爽,颇有将门风骨。不像许崇峥,浑身都是心眼子。”

李忠笑道“还是陛下厉害,早就将许霁川放在了太子身边,不仅让太子多了个门阀助益,而且绝了许上柱国首鼠两端的念头。”

梁元帝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就算没什么助益,许家也是上不了晋王这艘大船了。”要是晋王府和许家联手梁元帝皱了皱眉,心里庆幸自己将许霁川选为了太子伴读。

梁元帝比自己的弟弟晋王大十二岁,晋王刚出生,他们的父亲就仙逝了,他自幼将弟弟当做自己的儿子来看,多加爱护,就是后来对太子也没有那般贴心周到。梁元帝十六岁迫于生计从了军,此后母亲孤独漫长的岁月都是幼弟一直相伴在身边,因此母亲偏爱晋王,梁元帝内心很是理解。

只要晋王没有非分之想,等他百年之后驾崩,自然会为弟弟准备好他应得的一切。

他相信弟弟对皇位没什么想法,但跟在弟弟身边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梁元帝心念一转,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