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崇德听到喊声,斜倚在前舱锁幅板子上抽烟的身子刷地一下坐得笔直,嘴里愤愤地说:
“忤逆家伙!甩都甩不脱。还是赶来了。”
船尾掌艄的老妇人听到喊声,立刻回头望去,说:
“听,背后有人喊。”
她见老倌子无动于衷,以为他没有听见身后的呼喊。她又说:
“老倌子你听见没有,好像是喜妹在喊你呢!”
历崇德嘴里不耐烦地回答:
“管他嘞!又不能叫他莫喊!他喊破喉咙,都与我没得关系。”
刘秀莲嘴里连声说:
“是喜妹在喊。是喜妹来哒!好!好啊!”
历崇德一边在船帮上敲着烟袋,一边用力推桨,他对老伴不满地低吼:
“好么得?好!好你个鬼呀!”
老妇人不吭声了,眼睛一直望着身后的湖面上。
黄春江不停地呼喊:
“爹——爹——!”
他手上的双桨越驾越快,离网船越来越近了。
老妇人对着船头上说:
“老倌子你就答应一句唦!这又不吃亏,又不要出钱。你答应一句都不行啦?”
历崇德明白,做娘的都是糍粑心,总是那么软,总是要迁就。他想掉转脑壳答话,但又觉得不尴不尬,没得意思。他在心里狠狠地说:
追吧!追起来也懒得理睬你!哼,追上七八十里,过内江,穿大美河,真舍得吃亏。
陡然间,老人觉得手臂酸痛,更体贴到黄春江一路追赶的艰辛,他下意思地减弱了推桨的力度。不过,他一直不肯回过头来,也不愿意回答一声。他觉得这大美河里除了他和老伴刘秀莲,再没有别的人存在。他眼不见为净,生活得好轻松好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