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很多时候我恩娘的确是这样,一切都按照我爹爹说的做,她不讲二话。可这回却大不相同。”
王萍问:
“那是怎么一个大不相同法?”
历水莲说:
“我恩娘这回坚持道,‘八字不信嘛,这名字还是要得唦。’恩娘坚持一定要给我起这个名字。”
雷红菱问:
“你爹爹怎么办?”
历水莲说:
“莫看我恩娘平时上点下点,没什么说的。但她真要坚持做的事,我爹爹也只好放让。最终他们两老口达成一致,就叫我水莲。”
王萍说:
“水莲姐,没想到你的名字还有这样不寻常的来历。你是个大福大贵之人嘞!”
历水莲听了,笑得很开心,不知不觉中她手上的渔网又织了一个圈。
雷红菱见时机成熟,说:
“水莲姐,依我看,妇女、小伢儿,长年累月生活在这渔船上蛮不方便,也很危险。”
历水莲说:
“种田的守田头,打鱼的守船头。这是爷一代,崽一世,三皇五帝传下来的老规矩,不是今朝才兴的呀!我对红菱你的看法很赞同,但是对老规矩不好改变呀!”
雷红菱问:
“难道守船头的渔民就永世不能住上岸?”
历水莲说:
“能住上岸莫好哒,那样少担好多心,少受好多忧。哎!渔民要住上岸,做不到唦。”
雷红菱说:
“有毛主席、共产党领导,前人做过的事,俺做得到;前人没做过的事,俺也做得到。只要大家一条心,拧成一股绳,不要好久,连改、定居就能实现。”
历水莲手里结紧一个网扣,眼睛张大,疑惑地对雷红菱望着,说:
“我听丽芳她爹爹讲,刘局长不同意啦!还说我老弟春江要搞,是目无党的领导呀!”
雷红菱说:
“莫听他乱扣帽子。县委严书记对渔民改造连家渔船,实行陆上定居高度重视,他指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卜支书为什么不执行县委书记的指示?就偏信刘局长的话?我看,他才是目无党的领导嘞!”
历水莲停住手中的网针,望着两个姑娘,活像被云层笼罩着似的。她问:
“那刘局长是个很有水平的人,他为什么不按县委书记的指示做呢?”
雷红菱根据历水莲的性格和她这时候的表情,看出了她的内心活动。她耐心开导说:
“水莲姐,连改、定居的好处,你已经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看到哒。热爱社会主义的渔民都要求连改、定居。你就跟大家一样,一心扑在这上头吧!从而今起,利用空闲,做好筑大堤,建垸子的各种准备,一旦投入修堤,挖池战斗,就可以腾出时间,扑在工地上,一心一意拼死拼命干。你看这样好啵?”
历水莲说:
“你说的好倒是好,就是丽芳她爹爹……”
她轻轻地拍了拍小丽芳的后脑壳,自己摇了摇头,有好多话要说,却又不想说。
“卜姐夫阻挡你,不让你参加连改定居,”雷红菱总是照着黄春江的口气称呼卜思源,“就学你老弟春江的样,跟他讲道理。毛主席给了俺妇女当家作主的权利,不能光听男人家调摆呀!你的事,你做主。做自己的主人,不听男人摆布。”
历水莲听了姑娘热情地鼓励,壮起胆子说:
“那,那就照你讲的试试看吧。做自己的主人,不听男人摆布。”
雷红菱说:
“不能只试试看,要坚强些,要勇敢些。”
“嗯啦!”平时愁眉苦脸的历水莲此刻脸上现出了些许生气,她说:“我是要坚强些,我是要勇敢些。红菱妹妹、王萍妹妹,这些方面,我要向你俩学习嘞!”
突然间,一阵紧急的呼号声从鲤鱼尾方向传来:
“不得了呀!快来人啦!快来人啦!”
这呼喊声打断了钩船上三姐妹的谈话。她们诧异地站起身,踮起脚,向传来呼喊声的地方望去,远远看见一个人背起脚板,一溜烟地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边招手。
历水莲问:
“这个人是谁?”
王萍问:
“出了什么事?”
雷红菱说:
“看这架势,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三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露出惊讶疑惑的神色。
王萍纵身爬上船棚,睁大眼睛,想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可是,那个人早已被滩岸上的人们团团围住了。只听他在人群中继续呼喊:
“不得了呀!大家快去帮忙呀!快去帮忙呀!大家还不快点去帮忙,我们的人就会被他们打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