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差没在肚子里怀你十个月。其他你都跟伟健一样的。你说好不好?儿砣得!”
柳水生十分懂事地点头:
“同年妈!我照你说的做。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姆妈。”
说着,他扑进了梅秋华怀里。
黄春江又把柳水生抱过来,对他说:
“你刚才已经听到了黄经海爷爷的遗言。你要永远记在心里,永远照着去做。好吗?”
柳水生大声回答:
“同年爹放心吧!我一定继承好黄经海爷爷的遗言,做一个有用的人。”
大家都点头。
黄春江放下柳水生说:
“你和伟健,和几个妹妹一起去玩吧!”
柳水生回到了伟健和芬芳他们当中。
黄春江珍藏好义父的遗言,一边找手电,一边吩咐堂客:
“你把这鲜鱼汤给有病的陈五奶送去,让她吃了滋补身体。”
梅梅秋华点点头,说:
“我马上就去。”
她见男人这副神态,说:
“这个时候哒,找手电做什么呀?”
黄春江告诉她:
“罶口堵口还没合拢,而今风雨阵阵,要防止坏人乘虚而入,破坏合拢口。在这个时候,罶口要是出了问题,连改、定居就会前功尽弃。”
梅秋华望着早已凉了的饭菜,心疼地说道:
“春江,你还没有吃饭啦!”
黄春江蹲下身子,端起饭碗,三扒两搅,狼吞虎咽,把两碗饭塞进了肚子里。他穿好衣服,戴起斗笠,钻出棚拱,跳上滩岸,提起铁锹,捻亮手电,照着泥泞的道路,顶风冒雨,朝前走去。
梅秋华久久地凝望着那刺破沉沉夜雾,闪烁着银白色的蒲扇形的手电光流,喃喃地说:
“这个人啦!嗨,只晓得一心扑在公家的事业上。”
滩岸上,黄春江迈着大步,朝前头走着,忽听背后响起“滋嚓滋嚓”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黑影朝他移过来,轻声地唤道:
“春江!你等等!”
黄春江听出是邹河清的声音,心想:和事佬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找来,有什么要紧事呢?他止住脚步,问道:
“河清哥,有什么事呀?”
邹河清走到他面前,连连摆着手,招呼道:
“小声点,莫让别人听见哒。”
他一把将黄春江拉到一棵杨柳树后,悄声细语地奉劝道:
“春江,你切莫和刘县长唱反调啦!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他叫你暂时把连改、定居放下来,你就放下来,他叫你当出湖队长,你就当出湖队长,都依到他的算哒。省得群众埋怨,领导批评,吃亏不讨好。也免得讲起来名声不好听,丑死人哒。你莫不听我的话,我说人啦,嗨,还是随风转的好,才省得吃亏嘞!”
黄春江拍拍邹河清的肩头,说:
“你的好心,我理解。可我,还是不能像你,随什么风都能跟着转,要是吹来了阻挡革命航船前进的西风,我不仅不跟着转,还要开顶风船嘞!河清,我看你也不能老做这和事佬,也要大胆坚持真理,积极投身连改、定居。”
邹河清听了,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说:
“算哒!算哒!你就算我没有讲这番话。讲了,也当作是粉板上写的字,擦了去算哒。嗨,好心好意没人理解哟!要吃了亏不得信的嘞!”
他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
“春江,你切记莫把我来劝你的事告诉别人啦!连你堂客也讲不得的啦!”
黄春江没有作声,用手电照着他那消逝在茫茫黑夜里的身影。顿觉得肩头上的压力增加了千万斤。他又急步追上去,喊道:
“河清哥,转来!”
邹河清止住脚步,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
黄春江走上前,说:
“天黑,莫绊倒了。给你手电。”
邹河清感动地说:
“那你呢?”
黄春江说:
“不用管我。你拿去吧!”
不容邹河清分说,黄春江将手电筒塞进了他的手心。
邹河清捻亮手电,深情地照着黄春江转身离去的高大身影,两只眼角里慢慢地流出了感激的泪水,嘴里喃喃地说:
“好人啦,真是个好人啦!嗨,自古好人多磨难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