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长礼准备宴席去了。
刘国池又叫卜思源去通知雷银河,两个小时之后准时到甘长礼船上参加试验餐,不见不散。
卜思源摆摆脑壳。
刘国池说:
“蠢啦,这个人可以争取。多一份力量比少一份力量好。我们也要向黄春江学这手工夫。”
甘长礼,这个平素日在群众面前一毛不拔的精细鬼,今朝的确狠了狠心,弄了十几样名菜,提了四瓶老渡口大曲,把儿子牛皮和翁妈得都差使到雷大姐船上搭睡去了。他要好好生生地招待领导和客人。他晓得,招待得越好,这两棵根粗干壮的大树就靠得越牢。无论日后刮好大的风,下好大的雨,有了他两个做靠山,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时候,甘长礼举起昏黄的小油灯一照,锅儿里的水鱼蛋差不多完了。
“这比鸡蛋味鲜美多了。”卜思源贪馋的眼光盯着锅儿里,语气是嫌少了一点。
“只要你爱,下回再来。横直咬水鱼的狗是你喂的,咬起来又容易。你看,一夜就咬这么多。”甘长礼顿了顿又说:“你那狗值大价钱了啦。我牵着,有人出过90块钱要买。”
“哈哈,你晓得我费了好多力气吧?”卜思源听了奉承话,越加炫耀自己,他望着刘国池说:“刘局长,我费了一年多工夫,才把它训练出来嘞!”
甘长礼一手端着盛鲤鱼胡须的白瓷碗,一手抓起一绺鲤鱼胡须,轻轻抖落进锅儿里。
卜思源喉咙里像伸出了一只手,管它熟没熟,就把调羹拿到了手里,准备架势。
刘国池睁大眼睛,盯着锅儿里鼓鼓泡泡的汤花,恨不得也要动手。他对贵副厂长说:
“夹得吃呀!千万讲不得客气的。”
贵副厂长朝鼓花的锅儿里伸出鼻子闻了闻,一双贪婪地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嘴里嚼着鸡脑壳,含混地应答:
“不客气。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客气的。”
最能体贴客人们心情的甘长礼又往锅儿里放了一绺鲤鱼胡须,眼看着从锅儿对面漂起,他连忙说:
“这号贵物落锅就熟,火又大,早就吃得哒。”
卜思源赶忙舀起一调羹,送到嘴边,连连直吹,畅畅快快,舒舒服服地送进肚家村。
贵副厂长连连喝了几口汤,赞道:“鲜呀,真鲜!”他鼻子尖上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热汗。
刘国池把喝进口里的汤吞下肚,连忙附和道:
“同水鱼蛋比,又是另一种美味嘞!”
卜思源顾不上发感叹,又舀了一调羹。他就是这样,自己喜爱的,要吃饱,对别人,从没顾及过。
随着“咚”的一声响,船身猛烈晃荡。
卜思源骇得一跳,手里的调羹连汤带着鲤鱼胡须一起泼到身上。
刘国池停住筷子,惊慌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贵副厂长“哎呀呀”连叫了两声,刚舀起的一调羹热汤险些洒落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