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是人生头等大事,有许许多多的讲究,陡然一下新事新办,农村里不习惯,改不过来。
黄春江害怕朱秋萍的亲戚朋友不干。为了防止阻力,不让发亲,特意安排雷银河与李沅发去接亲。
这两个人都同朱秋萍屋里沾亲。
雷银河的亲嫂嫂,是朱秋萍她恩娘的幺幺,到那头讲话灵些。(从那时一直到匡世宏、朱秋萍生养了匡国庆、匡国洪以后,雷银河都还在他们面前充大,动不动摆出姑爷爷的架势。)
李沅发依到他堂客春香,与匡世宏是老表关系。春香的恩娘,同匡世宏的大舅妈是一娘养的。春香就喊匡世宏哥哥。
这时李沅发刚同前面的堂客许腊秀离了婚,春香才接进门不久,她在春柳湖没得别的亲人,对匡世宏就亲热得很。
男女双方各有一个亲戚参与来接亲,女方如果不同意新事新办,闹起来不肯发亲,雷银河、李沅发就可以两边劝说。
令接亲的人没有想到的是,朱秋萍家的亲戚朋友都开通得很,十分赞同新事新办。
这反倒让雷银河、李沅发心里过意不去,觉得光手光脚接亲,没有一点点儿喜庆气氛。他俩临时起意,借了沧港完小的洋鼓洋号,又紧急把何解放、青建国、历抗美调了过去打洋鼓吹洋号,加上雷银河、李沅发的渔歌伴唱,一路热热闹闹地把朱秋萍接到了春柳湖。
由于打鼓的人听了雷银河、李沅发的渔歌太过兴奋,一下打破了一面洋鼓。
归还时,黄春江还怕送不掉,担心沧港完小会要他们赔新的。学校党支部书记陈湘初慷慨大方地讲,洋鼓打破了不要紧,是春柳湖借的东西,破了就破了,那是因为老化了,必须要破了,还要赔呀!那不像话!还何况俺堂客同新姑娘那头有一滴滴儿沾亲。原来陈湘初的内弟媳是朱秋萍的亲幺幺。算下来,匡世宏要称陈湘初姑父。
有这两层关系起作用,打破的洋鼓没有赔偿。
何解放几个人打起洋鼓洋号,雷银河、李沅发两个标致男人,再配周中枝、周银枝两个漂亮姑娘,共同引领,朱秋萍没有坐花轿,没有要彩礼,一路有说有笑,脚步生风,走进了春柳湖。
丝网队、流钩队、鸬鹚队的男女老少全都来祝贺凑热闹。
还有很多亲戚朋友虽然没有接到邀请,但闻讯都主动赶来祝贺。
所有的人都是抱着同样的愿望来的,主要看到匡世宏30岁的人哒,人长得丑,家里又穷,还接到一堂亲,还是团转少有的漂亮堂客。真的是不容易。所以都来送恭贺。
这么多人都来,也包含两层因素,一是匡世宏的恩娘平时肯为人,陆打陆续地放出了很多人情,此时不还还待何时。二是黄春江主持新婚典礼,自然会有很多新方式,不难错过了看热闹的良机。
婚房就是一间简陋的车厢屋儿,一间搭一偏,盖的茅草。
匡家挽留所有贺喜的人都吃了饭,喝了酒,发了喜糖喜烟。虽然饭菜、酒水、糖果、香烟都不高档。特别是菜只有四盘一缽,一盘辣椒炒肉,一盘新鲜鱼,一盘干虾子,一盘湖藕,一缽鱼丸汤。都是自产的。米酒也是自酿的。
男女老少都吃饱了,都喝好了,都很高兴。无不夸赞花钱不多,喜事办得隆重、热闹、喜庆。
结婚年把以后,朱秋萍晓得匡世宏对她隐瞒了年龄,但她不仅没得一点意见,反而还说:
“这世界上的人谁都想越活越年轻。你这是为我争面子。我的男人年轻,只比我大5岁,我高兴。”
匡世宏自从结婚以后,肩没有挑过半斤,手没有提过四两,打米,挑柴,凡是重活苦活,都是朱秋萍一马当先,一肩承担。就连芦苇棚里要喝要用的水匡世宏都没有挑过一担,全部是朱秋萍包了。
匡世宏有时挑起一担水桶到了码头边,朱秋萍从队上收工回来看到了,扔下手里提的鱼篓,或是渔网,把匡世宏肩膀上的水桶扁担抢过去,嘴里吵得直扑:
“今朝屋里就天干哒,没得水了吧!会嚼米吧!我会不回来呀!要你那三个肩膀挑呀!”
朱秋萍身高力不亏,一担挑得一百四五十斤,行走如一线风。
她肩上那条扁担,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与众不同,桑木做的,用桐油刷得亮光闪闪,不怕烈日晒,经得起风雨浸。
全家一年到头做饭、烤火的柴禾,都是她从芦苇山里砍阀、担回来的。
朱秋萍的能干、大方、温柔,春柳湖渔人有目共睹,都羡慕匡世宏找了个百里挑一的好堂客。
负责筹建春柳湖水产养殖场的李沅发选她做助手,一同开展科学养鱼试验。
朱秋萍一边刻苦钻研技术,一边苦干实干,为来年春夏季节孵化鱼苗作准备。
她每天天还没亮就从放牧的湖滩上捡回一担牛粪,沤进鱼池旁的发酵池里,准备储存到明年春天,投进养殖池里。
她对工作总是做一,想二,看三。
她做工的效果,在春柳湖渔业大队也是数一数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