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有德拼命地跑,摔倒了,打个滚,爬起来又跑。这狡猾的鲶鱼嘴眉头一皱,来了新的名堂。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他断定黄春江没有手电,为此,心里暗暗庆辛。在这张口不见牙齿的黑夜,你黄春江有火眼金睛,也发现不了他。决不能看着黄春江成功,要叫这龟儿子彻底垮台。
于是,他放慢了逃跑的速度,和黄春江保持一定的距离,往这边引过来。
黄春江被引到离罶口越远的地方,他越高兴。他心里说道:
“拖住你半点钟,罶口溃口告成,老子再钻芦苇丛,胜利仍然是属于老子的。”
他边跑边观望身后,没有看见追来的人影,他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顿时像泄了气的鱼泡暗暗发出一声叹息。
他担心再径直往前走,又遇上来人,便垂头丧气地溜进了芦苇丛。
黄春江追了一阵,猛然回头,迅疾返回罶口。
他明白,黑影闻声而逃,一定在罶口干下坏事。狗东西,你逃吧!大风吹不走月亮,水缸里荡不走瓢瓜。量你插翅也逃不出中国的土地,逃不出人民民主专政的法网。眼下保住罶口要紧,莫误了大事。
他回到罶口,仔细地进行检查,发现了被破坏的场面,心里火苗直窜。一个个开花大浪,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豺狼,一口一口地咬着横栏木、树枝、芦苇,沅水河里的水位也像放进开水锅里的温度计,迅速上升。一旦洪水咬着横栏木,树枝和芦苇也要被卷走,泥土没有遮挡,经不住浪涛的拍打,很快就会崩塌。不可想象的险景将出现在眼前。
他想,这怎么办?回去扛来木桩重新打上?时间来不及。
倏地,他铁臂一挥,把锹往泥里一插,和衣跳进滚滚激流。
顿时,一阵彻骨的凉意袭遍全身,如同万箭穿心,疼得难忍难耐。他用身体挡住打来的波涛,顶起横栏木,不让洪水卷走一根树枝,一根芦苇,防止堤身崩塌。
一个屋大的浪股子劈脑扑来,把他卷进激流。狗都咬不到的洪水,以每秒三四米的流速,滚滚向前。
黄春江顶着呼号的狂风,劈开咆哮的洪涛,甩开双臂,英勇搏斗,猛朝岸边游。
他多年闯洞庭湖,见惯了浪股子,这点风浪并不在他黄春江胯下。倘若把湖水比成一匹烈性的野马,黄春江就是揪住浪头当鬃毛,跨着浪股子当马背的剽悍骑手。他游到离岸不远了,不幸的是,一棵被洪水卷来的大杨树,箭一般直射而下。
黄春江手疾眼快,身一歪,臂一挡,树身躲过了,刚要伸出水,被一根伸开的大桠枝撞沉水底,脑壳剧烈地疼痛。片刻,四肢麻木,全身酥软,大脑再也无法指挥。黄春江昏迷过去了,随波逐流,慢慢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