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中央、毛主席真英明呀!长礼哥,俺要展劲跟上贫下中渔的脚步嘞。嗨,你怎么老是埋着脑壳抱着铜脑壳烟袋不吭声呀?还怕刘县长不赞成俺走文件指引的路,怕惹下大祸呀?讲真的,我先前还不摸底,替春江担忧了这些天。原来,春江根本就是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意思办事嘛。俺要步步跟上呀!”
卓有德朝陈腊庭狠狠地瞟了一眼,心里狠狠地骂道:不识穷途末路的家伙,自己是个中渔,又不是依靠的对象,跟着穷鬼们高兴,到时候革命革到你头上,有你难受的。
卓有德心里骂完中渔陈腊庭,然后瞄了瞄甘长礼,仍然埋头抱着铜脑壳烟袋一言不发,他明白虾公背是哑巴吃黄连,有说不出的苦衷。他想把小矮凳移过去,跟甘长礼悄声几句。
讨嫌的陈腊庭却移了过来,挨挨巴巴地坐到甘长礼背后、历崇德的身边。还递了一支烟给历崇德,讨好地说:
“还是你屋里儿看得远,想得宽,胆子大,敢于干。你儿有出息呀!”
历崇德用很不习惯的方式接燃烟,吸了一口,抖着山羊胡子慢声细气地说:
“俺老一辈人,说话做事,都要思前想后。随随便便夸奖他,要坏事的哟!”
陈腊庭没有真正听懂这话里头的意思,顺着自己的思路说:
“我痴长了几十岁,走沅水,闯洞庭,下长江,入东海,什么人没见过。但像你儿这样有胆识的角色,少见啦!跟着他干,没得错的。”
历崇德说:
“错是没得错,就怕得罪多了人,自己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陈腊庭说:
“嘿嘿,做爹老倌的,要多担一分心,是常有的事嘛!”
“真是个会拍马屁的家伙。”卓有德听不入耳,看不顺眼。听得越多,看得越多,越觉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含着一包眼泪,趁人们闹闹嚷嚷的时候,静静地把小矮凳交给了檀香皂,悄悄溜出会场。
卓有德蹑手蹑脚朝湖边走去,一双魔鬼似的眼睛,紧盯着县城方向的湖面。他急切盼望从湖面漂来一根救命的稻草,搭救他这已经落水,快要淹死的“丧家狗”。
“突突突……”
湖面传来了机动船的轰响。
听到轰响,望眼欲穿的卓有德立刻从杨树林中的一棵树后跳出来,疯狂地朝脑港方向奔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