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发崭新的生命。
朱天湘内心感谢黄春江,感谢罗汉荣,如果不是他俩倡导办起扫盲夜校,如果不是他俩力主建立毛泽东思想业余文艺宣传队,他就不是夜校的学员,他就不是文艺宣传队的队员,他就不可能学会写诗作对。他就不可能掌握那么多文史地理知识。昨天,他就当不好屈原纪念馆的讲解员。
他信心十足,觉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只有不想学的东西。无论什么东西,就怕你不学。只要你去学,肯定就会有收获。他没有想到自己学的那点知识,昨天竟然发挥了十分特殊的作用。他想想那情景,依然还有些紧张,但此时更多的是感到骄傲。
此时此刻,朱天湘觉得有很多话要对王萍说,可他每次与王萍见了面,都是听王萍说,自己心里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能把要说给王萍的话长期憋在心里,他必须说给王萍听,让王萍了解和理解他对她的心情。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给王萍写信。
他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全部写出来,当面交给王萍,这比当面表达还要好。
但是,当他伏在渔船中舱板子上,提笔书写时,他又犹豫不定了。仅凭自己从扫盲夜校和毛泽东思想业余文艺宣传队学来的这点文化知识,能够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情吗?不会写错字不会写错话吗?王萍文化水平高,见识广,看了他带错字错话的信,要是不高兴,要是笑话他,岂不适得其反。
他想:算哒,还是不写信的好。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自己说话虽然不能像王萍那样有文采,像鱼翠鸟儿唱歌一样好听,但也有渔家汉子的特点嘛,一是一,二是二,钉是钉,铆是铆, 打几下肉拳头,总让人听得懂嘛!
他打算下次与王萍见面,首先就约法三章:王萍请你先什么都不要说,让他把要说的话先说完,然后你再说。他说话时,你不许打插,你不许做鬼脸,你不许吃吃发笑,你不许……,还有好多不许,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你必须无条件地,安安静静地等他把话说完了,你才能再说。
朱天湘深信,以王萍对他的感情,肯定会依了他的这些条件。
他理了理了思绪,第一说什么,第二说什么,重点突出什么,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绝对不能打无把握无准备之仗。一语定乾坤。不对。是一语定终身。像眼前这样,王萍本人对他一百个好,而她的父亲却看他不中,嫌弃他是渔民,没有文化,没有出息。他夹在中间太吃亏了。一天到晚恍恍忽忽,心神不定,捕鱼、养鱼都受到影响。
他不愿过这种难熬的日子。
他要对王萍强调,给王萍壮胆:新社会婚姻自由。我的事情我做主。谁也管不了。谁也不用管。我爱朱天湘是我的事。你嫌弃朱天湘是你的事。是我跟朱天湘生活一辈子,又不是你跟朱天湘生活一辈子。只要朱天湘人品好,觉悟高,真心爱我,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朱天湘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心里连声叫道:
“好好好!就这样说给王萍听。”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行。
王萍肯定不会让他一口气把这么多话说完。自从他与王萍相处以来,两人每次见面,王萍都藏不住心里的话,向他表达起来没完没了。他只有听的份,没有说的份。
他本来就嘴巴笨,就像暖壶装开水,里面热,外面冷,想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可是瓶口太小,壶里的热水一下倒不出。
鉴于这种情况,朱天湘最终打定主意,还是给王萍写信表达自己的心情为好。一封信讲不完,就写第二封,第二封信讲不完,就写第三封,反正有纸有笔有墨水,这些都是王萍送给他的。他只管用就是了。写信的过程,也是提高文化水平的过程。
朱天湘主意拿定,说干就干。
他从中舱里拿出珍藏的纸笔和墨水,开始给心上人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