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抬起头,面对着真广,他将一直枕在脑后的手臂解放了出来,显得惨败的手指懒散的理了理发丝,呼息变成了白色的雾气,转眼消散,连一丝情绪波动都不存在。
“呵……”
吉野听到了真广的嗤笑,眼睛微微眯起一个危险的角度,然后他听到了真广轻声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真广静静地看着吉野,美丽的暗色瞳孔里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几乎要将人给撕碎掉,但他却用普通的语言道,“你在犹豫迟疑些什么,我的目的是杀死杀害了爱花的凶手,就算爱花的死真的是因为叶风和始之树的关系,那又如何,不过是,我要杀死和摧毁的,变成了叶风和始之树,并没有什么冲突,不是么。”
吉野明白了真广的意思,但他却从真广的话里想到了更加深远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因为始之树的关系,那么真广的复仇真的会顺利吗,如果真广要杀死的,真的是世界之理和叶风的话,始之树必定会在真广成为威胁的之前而让真广死去的吧!
这让吉野感觉到难受,他无法解释这种难受是因为什么情绪而产生的,不是恐惧,也不是不安……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于是,吉野只能蹙着眉头,一字一句的问道,“哪怕是死?”
真广开始微笑,含讥带讽、状似疯狂地露齿微笑着,然后,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缓而深沉的念道,“我宁可为地狱效忠,为魔鬼宣誓,可把良知与神之恩典抛入万丈深渊;我不惧毁灭,更不在乎今生或来世;我可任其来之,只要我能彻底的为我血亲复仇!(注1)”
这样的真广极具魅力,双眼蒙上一层迷离的吉野不得不承认,他甚至也被这样的真广所诱惑。然后,他开始理解了,那种莫可名状的难受的来源,因为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一无所有。
吉野将自己蜷缩起来,似乎是感觉到冷,低垂着眼睛,再次裹紧了身上的毯子。然后,他便真的感觉到一丝让人发抖的冰凉停留在自己的脸颊。
看着蜷缩的吉野,真广再次侧过了身,用冷得有些僵硬的手指,顺着吉野的发丝缓慢的抚弄着,然后他凑近了吉野,让吉野只能直视着他的眼睛,用他如同平时对待吉野那般特有的恶劣地语调愉悦地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吗,吉野。”
吉野的脸颊比起他的手指来说,可是要温暖的多,于是当他的手停在吉野脸颊的时候,他不收控制的想要停留的久一点,而且,他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注视着吉野的双眼和脸上细致的表情,真广觉得,对于吉野,至少是在这方面,他是贪婪的,因为这总能让他感觉到特殊的乐趣。
吉野似乎并不愿意直视着他而微微的错开了本该交集的视线,但真广还是从吉野显得平静地湖绿色的眼睛里看出了些许的不自然,这让真广觉得吉野似乎是在生气,又像是有些难过,总之是很别扭的表情。慢慢的,真广收起了他恶劣的笑意,在他的意识中,这样的吉野,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真广,”直到察觉到吉野口中湿热的气息,真广才察觉,他们已经安静了太久,“你所追寻的东西…既难以得到,同时又很无趣,即使得到了,它也无法让你获得幸福。”
“即便这样,”真广的手划过吉野的脸颊,抚摸过他的发丝,探向他的脑后,然后将他和他的距离拉得更加的接近,呼吸已经纠缠在一起,“无法获得幸福,同时又很危险,那么,你又为什么,非得参和进来?”
“那是因为……”吉野倏地微微抬头,想要平视着真广,他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这样近得过分,他想要挪动身体向后退去一点,但脑后控制着他的那只手却牢牢的禁锢着他的行动,“如果没有我的话,不破真广说不定会毫无反抗能力的就这样被人干掉!”
“哈?”真广再度危险的眯紧的双眼,“吉野,你还真是好不客气的夸赞自己啊。”他说的话带着气体同吉野的呼吸交缠着,语气恶劣,带着绮靡般的挑逗,“不过,安心吧,吉野,至少爱花被杀、锁部叶风被困在孤岛,这两件事拥有完美的时间差,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因果关系。”
吉野是知道的,这份并不存在的因果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答案来解释他始终无法忽视的违和感,然而,从真广口中听到的这番话,却让他觉得离奇。
真广的手一直禁锢着他,当然,如果吉野真的想要挣脱的话,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在这深冬而显得寒冷的夜晚,让他无法忽视地是,他从两人紧靠着的、快要不剩一丝缝隙的姿势中察觉到了暖人的温度,也或许是他的错觉,按在他脑后的、还能体会到冰冷的手,却仿佛在安抚着他一般。
直到伴随着一声深刻吐息的声音从木偶中传来,适时的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