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人多,二人牵马步行,
“过去我就想,‘谭月’,听着像人名。”沈越随口道。
引章一笑:“沈爷没猜错,正是人名,谭月街的铺子以售脂粉簪钗著称,而这些铺子当中,又以谭月阁最为闻名。”
沈越对此无甚兴趣,但好歹引章陪同一场,便奉陪问道:“谭月街就是以谭月阁主人命名?”
“没错。关于谭月的故事长得很,沈爷听过谭峦谭大人吗?”
沈越随口应道:“知道。当年邬太傅打压我恩师李相,谭峦在朝堂上为恩师说话,邬党上台后,谭峦果遭报复打击,废为平民。”
引章唏嘘:“对噢,差点忘了,李大人是沈爷恩师。不瞒你说,待会咱们去的铺子就是谭月阁。这谭月原是名为‘晓露’的名妓,一次宴上相中谭大人,翌日晓露姑娘就放言非谭大人不嫁。”
沈越质疑:“一次见面就死心塌地?呵呵,街谈巷语总是夸大其词。”
引章辩解道:“不是的,据说啊,那日晓露姑娘身体不适,在场恩客不满,故意为难她,是谭大人替晓露姑娘解的围。不过这话放出,虽为美名,但谭大人却深为困扰,曾找上晓露姑娘当面斥责。故事本该就此了了,但后来谭大人身陷囹圄,晓露姑娘拿出细软自赎,日日下厨做饭送至大牢,谭大人最初甚是排斥。出狱后,谭大人被贬为庶民,狱中受刑导致双腿俱废,但晓露姑娘仍相伴相随,终于打动了谭大人。”
“可谭家诗书世家,谭父谭母怎能接受一风尘女子为媳。就连晓露姑娘都绝望的时候,这一回谭大人倒是敢当,毅然与晓露姑娘成婚。至此,晓露姑娘改名,随谭大人姓,即是谭月。谭大人本是政治抱负极大的男儿,而今双腿残疾,连起居都仰赖人照顾,心中自然极为不甘。所幸谭月还攒着些体己,租了间铺子卖起自制的脂粉养家。谭大人不忍让夫人全数担下,落下脸面联系故友,将脂粉销向贵族女眷。”
期间经过一家铺子,沈越往里瞟了一眼,店里伙计便向他招呼道:“这位爷,进来给夫人选些脂粉吧?”
夫人?
沈越立刻想起这几日衣不解带照顾寻壑,过去最不屑这种柴米油盐小日子,可若对象是他,自己似乎不介意就此下去。
沈越也奇怪,关于成家,第一个念想的人,怎么总是他?
男子和男子,如何成家?
可对于引章,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引章小脸一红,对那店伙计啐道:“呸!谁是夫人!叫你乱说!”回头问沈越,“讲到哪儿了?”
沈越随口答:“谭月把脂粉销往贵胄。”
“哦是,谭月用料配方顶好,渐渐做出声名,名声传进宫里,后来,内务府便钦定宫里脂粉簪花由谭月阁供应,谭大人夫妇一跃成为皇商,谭月阁所在大兴街也由官府改名为谭月街。可惜好景不长,第三年谭大人就去世,谭月悲痛之余操持生意,也至今没有改嫁。”说到这里,引章叹一声,才道,“讲真,我真佩服谭月,敢爱敢恨,少有女子……不对,是连男子都少有如此大胆。可反过来想,也对,不是谁都像谭月这般幸运,认定的人恰是值得付出的人。”
“是。”虽只一字回应,可沈越不再是之前随意的语气,又问:“这些事你怎么这么清楚?”
引章笑笑:“不过在京城多呆了几年,听得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