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栖息在水边的朽木上,晾晒着它们五光十色的翅膀。朽木旁的水面下似乎有个旋涡,溪水里的三色堇无助地打了一个转儿,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就在花瓣消失的不远处,宋隐看见了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那仿佛是两个人,又像两个被弃置的塑料人模。他们张开双臂、面孔朝下,静静地漂浮在湖面上。水波从湖面上吹来,在他们的身体两侧分出一层层的涟漪,如同蝴蝶翅膀。
宋隐在湖边找了一块离水最近的岩石,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站立着。他与他的父母之间,只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但这四五米却是一道冰冷、窒息、可望不可即的天堑鸿沟。
蝴蝶们还在水边蹁跹起舞,垂落到头顶的柳条随风摇摆,宋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蠕动着,可他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封进了厚重的玻璃镜框、浸入了粘稠的松树脂液,成为固定在虚无中的一只小小可怜虫。
这世上唯一疼爱他的两个人都走了。还有谁会知道,在偏远的湖岸边还有这样的一只小虫;又有谁会将他从逐渐凝固的琥珀中解放出来?
远处忽然蹿起一串尖啸,刺痛了他的耳膜。
宋隐仓皇地扭过头去,这才发现远处出现了许多警车。红蓝警灯闪烁,间或夹杂着发号施令以及电台的喊话。
而在其中一辆警车敞开的后厢门里,坐着一个与宋隐年纪相仿的少年,正披着保温毯、手捧姜糖,抬头朝这边眺望过来。
“齐……”
就像是空气再度灌进了身体,宋隐突然又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他想要喊出那个少年的名字,然而下一秒钟却失去了平衡,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呃——啊!!!”
本能地挣扎挺身爬出水面,宋隐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待到喘息初定,他捋了把脸,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并没有什么湖面和警车,他只是不小心在安全屋的浴缸里打了个瞌睡,滑进了梦乡。这一觉的时间恐怕还不短,洗澡水已经冷凉。
回想起刚才那不堪的梦境,他赶紧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却将贴在脸颊上的什么东西弄进了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