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正在移动,却不是以自主行走的方式——他发现自己被拘束在一个近乎于木乃伊内棺的古怪刑具里,头部以下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金属外壳所覆盖。
而在金属外壳的内部,他的手被皮带束缚成了在胸前交叉的姿态,小腿也被紧紧捆扎在一起。若是仔细感受,腰腹上还勒着几圈收束带,想必应该直接与金属外壳固定在了一起。
完全动弹不得的他,就像一具刚刚出土的木乃伊,被倾斜地架在带有轮毂的移动装置上,向着仿佛无穷无尽的白色走廊深处前进。
但他绝不是孤身一人。
齐征南很快就注意到了,在他的左右两侧,还有四个“白衣人”亦步亦趋。
用“人类”来称呼它们或许是不合适的。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将近三米的可怕身高,又瘦又长的身体上覆盖着洁白的罩袍,活像是四根行走的白蜡烛。
齐征南再努力往上看,四名白衣人的头部全都佩戴着白银打造的鸦头面具,尖锐如弯刀一般的鸟喙寒光闪闪,仅仅是远看就叫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装束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中世纪的瘟疫医生,然而当黑色成了白色、乌鸦化作白鸽,那种诡异与不祥的感觉却并没有减少分毫。
齐征南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完全记不起自己是否曾经在现实中遭遇过这些白色怪物。更确切地说,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不甘心坐以待毙,他开始试探自己的身体,想确认一下是否还有挣扎反抗的余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个错误的决定。
起初,他只是尝试着屈伸了一下右手的五指。然而伴随着肌肉的牵拉,一股细微的躁动感开始从指尖向着掌心的方向蔓延,并且在掌心里炸开;冲突回荡了几下之后,又开始涌向手腕,直奔手臂而去。
好像……是血液。
尽管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是异变毕竟发生在齐征南自己的身体里。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是自己的血脉突然间狂躁了起来,一路朝心脏的方向偾张着。卷起了一场看不见的红色海啸。
但是糟糕的事还远远不止这一件——
血液流经之处,肌肉也开始狂躁起来。乳酸在一瞬间堆上高峰,让身体内部填满了令人发狂的巨大的酸楚。
紧接着,神经感官系统也不正常了。走廊里温和的白光变得明亮刺眼,衣物与皮肤接触的地方被摩擦出一阵阵火辣的剧痛。
他甚至还能够清楚地听见轮毂的转动、皮带扣的撞击,自己心脏的跳动,乃至于血液在血管里澎湃的声响……
大脑是最后一个失控的器官,但它让齐征南彻底地陷入了狂乱。
晕眩铺天盖地地袭来,紧接着的,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狂喜、惊讶、恐惧、厌恶、疑惑……所有这一切喷涌而出,又盘旋着纠缠起来,形成了可怕的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