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斋里,月娘慌慌忙忙,将她歪倒的水盆色料,扶了正,那幅让澈然画了只青鸟点缀的时花图,却这么连架带纸的倒在地上毁了。
她沮丧得眼泪都转了上来,却见院里又来了人。
“月娘。”
花魁董小雪,淡步垂裳挪近了院,朝她院内的大理石椅坐了下来。
“姊姊。”月娘见了她,几步迎了上来,屈了屈膝。
见她眼眶盈泪,又望了望她手上那溅脏了的图,轻轻一笑:“你这手巧,再画不就有了,何必泪眼汪汪,姊姊瞧你那青鸟画得好,倒是又长进了。”
月娘勉强一笑,连忙收了图,就怕董小雪再细问那青鸟。“这画都坏了,月娘收起来吧。姊姊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您要找月娘,唤一声便是。”
她赶紧转回屋里,取了茶壶茶具,又出来搁上了石案,替董小雪倒了杯茶水。
她就是如今翻了身,也从没怠慢过董小雪,毕竟董小雪一向照顾她,不说教她琴棋诗画,不时赏些精巧玩意儿,就是这闺阁情趣,姊姊也亲身指教。
姊妹间的肌肤之亲,或是为了训练,或是为了慰藉,在院里寻常,月娘一向忍受惯了,董小雪亲近她,她只当姊姊要她学习,从也不想这频频甩男客的董小雪,何以屡要和她将这房中术练得万分殷勤。
董小雪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也没别的事,只姊姊方才经过,好像见着人从你这院翻出去,担忧你安危,便想过来看看。”
月娘听了,手上略微一僵,连忙又赔一笑,道:“姊姊说我这院子么,您别担心,有护院大哥守着的。”
这有的事,月娘实不知怎么说成没有,只好模糊答了句。
院里最懂月娘的,却约莫这董小雪了,她不过随口问问,瞧月娘那脸色,还真事有蹊俏。
她瞧了月娘一会儿,淡淡一笑:“近来恒安震得频繁,妹妹…,且和皇城里的人牵扯,谨慎为好。”
这董小雪并不是个好斗之人,也看不起那人品差劲的康定王,但她居高久了,却不欢喜那男人这么看上她的小妓,还昭告天下大肆宠爱,仿佛掴掌在她面上似的。又暗里一翻酸气醋意,为的不是男人,却是月娘,她却也不好发作了。
“知道了。”月娘紧紧张张搁下茶壶,只怕她追问那人影,连忙想接着董小雪将话头转到康定王身上去。“但…月娘听说姊姊,近来见的公子,也是太子府上的人。”
闻言,董小雪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挺懂月娘这性子,这话听起来,倒像是翅膀硬了。“他不过是个策士,在这春里流芳,哪处不是高官显贵,仕宦之流,妹妹,却只有你这处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皇子。”说起来,她几分真诚担心月娘安危,但月娘不解风情,净与那男人交好,还千方百计,想着讨他开心。这女人,愈发不像她珍爱的妹妹了。
她想着,着实不高兴起来,案上那茶,她碰也不想碰,便起了身道:“你没事便好。这院里,四处是护院丫头,妹妹还请自我约束,别惹祸上身,累及我春里流芳。”
她话才说完,却听两人后头,又传来一声“月娘”。
今日这月华斋还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