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传送至灵兽老巢,离玲珑塔有段距离,走了好一会才隐约瞧见不远处耸立在丛林中破旧的玲珑塔。
那玲珑塔瞧着年久失修,爬满藤蔓的塔壁上已经缺了好几块重要的符咒,此时正在往外露灵力。
——这个破玲珑塔,也难怪会传送歪。
易郡庭有些尴尬:“我上回来的时候,这玲珑塔还好好的……”
相重镜耳尖地听到离得远远的少年们在咬耳朵。
“师兄肯定是图便宜,这里的玲珑塔玉牌比无尽城的要少三十块玉石呢。”
“没错,这么便宜一定有问题啊。”
相重镜:“……”
相重镜不太懂玲珑塔,哪怕传送歪十里,也比他慢吞吞乘马车要快多了。
易郡庭也听到了师弟们的话,耳尖红红,正要找补几句,就听到一旁传来一个声音。
“郡庭。”
易郡庭一回头,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人正握着剑站在破旧的玲珑塔旁,皱着眉看着易郡庭。
“尺寒哥!”
易郡庭眼睛都亮了,开心跑过去,一下撞到他怀里:“怎么是你过来?!”
易尺寒眉头轻皱,将黏在他身上的易郡庭扯开,冷冷道:“宗主知晓你偷偷去三毒秘境,大发雷霆,命我带你回去。”
易郡庭闻言,立刻怯怯地看他:“我爹……不会要打我吧?”
易尺寒如寒冰的脸上露出一个“你说呢”的神情。
易郡庭差点哭出来。
因为相重镜而远远跟在后面的师弟们瞧见易尺寒,立刻像是乳燕还巢似的,大哭着扑了过去。
“大师兄!”
好几个师弟一下扑过去,排着队往易尺寒怀里扑,边哭边诉苦,活像是告御状似的。
“大师兄!我们差点死在三毒秘境了!”
“刚才还差点被一只凶兽给连皮带肉吞了!”
“救命啊大师兄——”
易尺寒:“……”
易尺寒满脸不耐烦,但还是挨个抱了没出息的师弟们一下,见他们都安了神,才冷漠道:“活该。”
众人:“……”
易尺寒“安抚”好师弟们,才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相重镜。
“他是?”
易郡庭小声嘀咕:“他是……前辈,救了我一命呢。”
其他师弟不敢多说,忙小鸡崽子似的往易尺寒背后藏,看着相重镜的视线全是害怕。
易尺寒也并非不知感恩之人,只是瞥见此人一身落魄,像是故意接近易郡庭的险恶之辈——毕竟易郡庭这种小傻子,最容易招人哄骗了。
易尺寒一颔首,有些敷衍道:“不知前辈名讳?”
相重镜握着小木棍,也不生气,好脾气地道:“相敛。”
这是当年去意宗宗主为他取的名字,已经很少有人知晓了。
易尺寒道:“相前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到了无尽城待我禀明城主,临江峰必有重谢。”
他说完,冰冷的眸子漠然盯着相重镜,似乎想从他脸上瞧出来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比如贪婪,比如算计。
易郡庭全身装扮看着非富即贵,但凡是个有眼力劲的人都能瞧出来这孩子家世显赫,稍稍一点救命之恩再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将他哄得团团转。
此人若是知晓临江峰的名字,十有八.九会不择手段想要借着对临江峰少主的救命之恩攀附。
相重镜一歪头:“临江峰?”
易尺寒心中一阵冷笑。
果然还是妄图攀附的小人,最先注意到的还是门派。
相重镜漫不经心握了握木棍子,摇头道:“不必重谢,只要将我带到无尽城便好。”
他不记得路怎么走了。
易尺寒的脸一僵。
相重镜的记性时好时坏,加上方才神魂不稳,此时脑子更迷糊了。
他只隐约记得六十年前的三门是「去意宗」「上遥峰」「花着谷」,临江峰这个门派根本从没听说过,更不明白易尺寒一副等着自己出丑的眼神到底为何。
相重镜心想:“难道现在三界九州,不知道临江峰算是丢人吗?”
瞥见易尺寒匪夷所思像是在看乡巴佬的眼神,相重镜顿时确定了这个想法。
他肃然起敬,觉得自己刚入世,有太多东西要学。
易尺寒神色复杂地看着相重镜,一言难尽道:“前辈客气了。”
大雨依然下着,相重镜连避雨的灵力都施不出来,只能用宽大的兜帽遮挡住漫天雨珠,跟着众人往无尽城走。
易郡庭本来想要和他一起走,但易尺寒却死死扣着他的手不准他乱跑。
易郡庭瞪他:“做什么呀,前辈可不是恶人。”
易尺寒蹙眉:“你这些年被骗了多少回,自己都不记得了?”
易郡庭的脸立刻红了,他讷讷道:“可前辈和……和那些宵小之徒完全不同!他、他甚至不知道临江峰,不图我什么的。”
易尺寒漠然道:“临江峰近些年才跻身三门中,闭关多年的散修不知道是正常的。”
易郡庭气死了,却又不能直接说破相重镜的身份,只好鼓着腮帮子瞪易尺寒。
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一直窝在他袖子里的灵兽也冒出一个头,朝易尺寒龇牙。
易尺寒无意中扫见,神色一寒:“这是哪里来的灵兽?!”
易郡庭将灵兽的小脑袋按回去,赌气道:“我才不告诉你!”
易尺寒也没想他告诉自己,冷着脸将那灵兽从袖子里捏着后颈拖出来,不顾灵兽的挣扎咆哮,将一缕灵力探入了它眉心。
很快,易尺寒神色愕然道:“天级灵兽?他认你为主了?!”
易郡庭哼道:“当然啊。儿子,咬他!”
灵兽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易尺寒的手腕,留下两个小窟窿。
真龙大人好像就是这么咬人的!
易尺寒:“……”
易尺寒修为极高,面无表情地将灵兽甩下去,易郡庭忙伸手把他“儿子”接在了怀里,气咻咻地瞪了他大师兄一眼。
易尺寒神色难辨。
易郡庭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自然知晓以他那点修为,根本无法让马上化为人形的妖兽认主。
唯一的可能……
易尺寒将视线看向慢吞吞跟在后面的相重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回想起自己方才敷衍的态度,易尺寒脸莫名发烫。
能随手驯化天级妖兽,且还让给一个修为不高的孩子签契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之前那种攀附权贵的宵小之人?
易尺寒将抓着易郡庭的手松开,易郡庭立刻像是兔子似的一蹦蹦老远,气得半死道:“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易郡庭说完这句赌气的话,踩着水跑到了相重镜身边。
“前辈!”
易尺寒看过去,视线刚好撞上相重镜似笑非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