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柔情冷心(2 / 2)

容不渔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般恶人先告状的,竟然呆了一下,没顾得上反驳。

时尘小脸惨白,嘴皮子倒是利索:“为了一个簪子竟然还真的跑到城外来了,冬日的厉害你比我知道,不是上赶着送死是什么啊?”

容不渔:“我……”

“我我我我,我什么我!”时尘毫不客气,“簪子值钱还是你的命值钱?还说什么大人靠得住,呸!”

容不渔:“……”

时尘和容不渔大眼瞪小眼半天,身上还在冷得直哆嗦。

容不渔沉默半天,才将他扶住,无奈道:“走,别气了,先回去再说。”

时尘光顾着数落容不渔,此时才注意到脚旁已结了厚厚一层冰,而两人所站的伞底却依然温暖一片。

时尘呆了一下,才顾不得拌嘴,忙往容不渔身上靠了靠,有些诧异地看着伞顶:“容叔……”

容不渔来不及同他解释,一手将他揽在怀里,道:“乖乖的,抓紧我。”

时尘忙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容不渔险些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包容地保持微笑。

周遭寒风越来越呼啸阴冷,他轻轻一旋伞柄,寒风呼啸刮来,大雪落下后,两人的人影不知何时已消失在原地。

而两人离开后不久,大雪纷飞中一个少年一身薄衣立在雪地中,墨发翻飞,细看之下竟然还夹杂着缕缕赤红。

那少年衣衫带血,神色冷漠,眸瞳幽幽闪着暗红光芒,宛如要噬人的活尸。

·

时尘只感觉耳畔一阵呼啸寒风刮过,接着鼻息间花香隐隐拂来。

容不渔单手将那破烂的伞一甩阖上,拍了拍时尘的背,道:“到了,快下来。”

时尘缓慢张开眼睛,看了一眼才认出这里正是自己的家。

他干笑着从容不渔身上跳下来,挠了挠头,道:“多谢容叔——啊!”

话刚说一般,他突然惊恐地尖叫一声,骇然地盯着拂衣摆上雪的容不渔。

容不渔慢吞吞将雪抖完,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怎么了?”

时尘瞪着眼睛,手指着外面的房间,又指了指自己脚下,半天才语无伦次道:“刚刚才咱们还、还在城外……现在怎就……就到家了?!”

容不渔笑了笑,毫不谦虚道:“自然是因为容叔我神通广大。”

时尘:“……”

容不渔在清河城这么多年,除了卖花睡觉制花粉,时尘没见过他干过其他事——就算是出城捉活尸化尘也都是旁人贪图他花粉的便利顺道叫上他,他才会勉为其难地出城一趟。

无论城外有多凶险,他全程都是寻个舒适地方倒头就睡,只有别人化尘完,他才会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捡所有人都不要的花。

在整个清河城的人——包括时尘看来——此人就是一空有美貌皮囊的凡人,言语间也颇为不屑,这才导致他彻底沦为清河城笑柄之一。

容不渔懒得绝顶,又嗜酒如命,又是睡迷糊了或喝醉了,会含糊着说什么“我神通广大灵力滔天”,时尘听着也当他是在瞎着眼吹嘘,并没有当回事。

而现在……

时尘的下巴要落地了,若是容不渔从刚一开始便有这般的灵力,哪里能沦落到被人嘲讽得都能磕脚后跟的地步?

容不渔矜持地笑。

时尘看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冒星星了。

容不渔一看,立刻抓紧机会真诚地道:“那你买花吗?”

时尘:“……”

时尘道:“容叔,慢走不送了。”

容不渔:“……”

两人的房子临靠着,平日里也有结界笼罩着,所以饶是外面冰雪漫天,房中也温暖如春。

容不渔和时尘叮嘱了几句,拎着伞回到了自己家。

容不渔的房子瞧着破旧荒凉得宛如鬼宅,他一推开门,旧门吱呀一声,从天而降一块废旧的木板,直接砸在他头上。

容不渔仿佛习惯了,揉了揉头将木板捡起来放在一旁,又将手里的伞挂在墙上。

这房子虽然宽敞,但没用的东西实在太多,几乎什么破烂都有——一堆好看但没用的石头、破旧了半边的长剑,以及头顶叮叮呤呤作响的铁器和玉石,乱七八糟聚了一堆。

容不渔半眯着眸子弯腰走了进去,靠窗处放着一个和乱糟糟的周遭格格不入的软榻,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躺了下来。

伞上的犹襄已化为黑雾漂浮过来,晃晃悠悠地落在容不渔身边,轻轻蹭了蹭他垂在一旁的手指。

窗开了半扇,容不渔看着外面越来越肆虐的风雪,头也不看地把手往软榻下捞了捞,胡乱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坛酒。

那酒不知是什么奇物,瞧着不像是酒液,倒像是被积压的白雾,倾倒时还有水波纹路,酒香弥漫。

他抿了一口酒,才轻声道:“这雪要下几天?”

犹襄在他身边漂浮着,时不时探出细长的手去触碰容不渔的身体,闻言道:“许是七天,雪停后晴上几天,便是雨日,你不能出门。”

容不渔眉头一皱:“几天雨日?”

那团黑雾慢慢凝聚成一张若隐若现的人脸轮廓,靠近容不渔那张美艳的脸庞,只相隔一寸。

而容不渔就仿佛没瞧见他,眼睛眨都不眨。

犹襄心不在焉道:“一天,熬过便好——你的身体真好。”

他说着,竟然凑近容不渔的侧脸,伸出虚幻的舌舔了舔他的脸。

犹襄道:“你何时会死?我想要你这具身体。”

容不渔被舔也没觉得丝毫冒犯,犹襄从来不懂掩盖心中心思,有什么便说什么。

容不渔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眸光落在虚空,淡淡道:“慢慢等着吧,有得熬呢。”

一墙之隔的屋舍中,时尘正抱着长弓边擦边傻笑。

“容叔竟然这般厉害,那下回我们俩就能单独出城化尘了。”时尘越想越美滋滋,“反正用不着他化尘,我自个儿得来的玉石晶玉也能够我们两个活许久的了。”

他越想越觉得美好,几乎把长弓上的铁片擦得冒火星子。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轻轻扣了两声。

又轻又缓。

时尘愣了一下:“容叔?”

他无父无母,单独生活许久,除了容不渔还从没人敲过他的门。

时尘迟疑着站起来,走到门前又唤了声:“容叔吗?”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越来越轻,仿佛没了力气。

时尘皱着眉将门闩拨开,刚打开一扇门,一个浑身裹着冰雪的人便直直朝着他撞了过来。

时尘:“……”

时尘被吓了一跳,刚想要躲,那人已撞在他怀里。

那人似乎从冰天雪地里滚了一圈,浑身冷得彻骨发寒,时尘只是碰了一下便感觉浑身发冷。

他低头一瞧,这满身是雪的人已满脸青紫,仿佛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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