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侧脸的线条其实很好看,身材也足够挺拔,身家更是丰厚,即使脾气差了点,宣和依然无法想像这样的男人竟然到了这个年纪都还没结婚,甚至维持着单身。
他在後来收集的讯息中,得知蒋宁昭其实不算是真的同性恋,以前也有过女人,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无论男女,那些人与蒋宁昭的关系都在短时间内开始复而结束,最长也不过几个月,甚至没超过半年。
如果说那些人是因为受不了男人的脾气,那倒是可以理解。宣和想着,唇角不由得弯起来,却听见男人突如其来的问句。
你笑什麽。
宣和敛起笑容,正经道:没什麽。对了,我还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
蒋宁昭一脸不信,也没追问,沉声道:先吃晚餐,晚一点去听音乐会,我订了票。
宣和一怔,强撑着没让自己的神情垮下来。音乐会,从他七岁以後就没再去过这种场合了,况且他对古典乐完全没有兴趣。
你有什麽不满,可以直说。蒋宁昭一哂,虽然在笑眼底却分明有些冷意。
没有。宣和斟酌一下,决定迎合对方,於是笑道:那麽是由哪位音乐家表演?我对古典乐的认识不太足够,或许会让你扫兴。
蒋宁昭说了一串法文名字,又道:他是法国人,从小在奥地利留学,琴艺十分精湛。
宣和只能点头,不知道该接什麽话。
吃过晚餐,两人来到音乐会会场,坐在正中靠前的位置;即使是在黑暗中,宣和也能察觉蒋宁昭听得十分专注,他自己却昏昏欲睡,忍耐着演奏厅内过强的冷气,完全是勉强打起精神撑着。
不知不觉,他渐渐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舞台上的琴声还在演奏着,宣和揉揉眼,往身旁的温暖物体又蹭了一蹭,思考模糊地发呆片刻,才清醒过来。就在这时,他终於意识到自己靠着的并不是什麽东西,而是某人,登时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身旁的男人看都不看他,微微讽道:你倒是睡得很熟。
宣和有些羞愧,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的,真是抱歉。他边说边缩起了身体,懊悔自己没带外套出门,现在真正觉得冷了。
蒋宁昭慢条斯理脱下外套,随手扔到他身上,却连眼神都没有移过来。
……蒋先生?
脏了,我不要了。男人轻嗤道。
宣和一呆,就着舞台上的聚光灯勉强翻看,果然西装外套肩上部份多了一小滩湿渍;他想起自己刚刚靠在对方肩上,明明是公开场合却睡得异常舒服,口水都流了出来,弄脏了男人外套,窘得恨不得立刻从演奏厅旁的逃生门逃跑。
然而那件外套质料极好,宣和抱在怀里,居然也隐隐觉得温暖,忽然想到,或许对方是发现他觉得冷,才脱了外套给他。但这个念头很快地便一闪而逝,宣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琐事,终於等到了散场的时间。
音乐会结束以後,两人上了车。蒋家司机颔首招呼过後又回复一贯的寡言,车上一片沉寂的氛围,蒋宁昭问:觉得音乐会如何?
宣和一愣,答道:倒数第二首,听起来很耳熟,旋律很动听……他说着说着,又为自己毫无美感品味的答案羞愧起来。
蒋宁昭看他一眼,面无表情把手上的东西塞了过来,彷佛有些愠怒。
宣和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音乐会的简介,就着车外的微弱灯光翻到曲目表,才发现倒数第二首曲子是由某部电影的主题曲改编而成。他又看了一下,才抬头问:你喜欢今晚的表演吗?
男人说道:尚可。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蒋宁昭开口道:我工作很忙,下次见面只能在周末。
宣和随口应了一声,正想问下次碰面要去哪里时,车子却缓缓停下,他转头一望,已经到自己家了。他开门下车,才要回头与蒋宁昭道别,却瞧见对方从另一边下车,低声道:我送你进去。
言下之意,是要把他送到家门口。
宣和有些尴尬,想辩解自己不是女孩子,不需如此费心,又怕惹得对方生气,只好默默与之并肩前进,不多时就穿过了前院的草坪,来到门口。宣和停下脚步,笑道: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晚安。
蒋宁昭却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宣和不由自主开始感到疑惑的同时,蒋宁昭突然伸出了手;宣和一僵,任由男人的手抚过他的发梢,随即在对方的手上看到了一片薄脆的枯叶。
宣和呆呆地望着枯叶,听见蒋宁昭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晚安。
直到蒋宁昭离去许久,宣和才终於清醒过来,又想到自己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更加迷惘无措。他本来以为蒋宁昭讨厌他,或者对他没有好感,但对方表现出的细节却又推翻了他的猜想。
……这是一个矛盾的男人。他想,却又觉得有些好笑。或许蒋宁昭只是对相亲对象如此,而不是针对他。
但终究宣和还是没有考虑太多,他打开家门,走进客厅,脱下蒋宁昭的外套,这时正在喝茶的母亲出声问道:你跟蒋先生相处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