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挤出一句：“时玖玖，你不要我们了吗？”小九九说话时，带着些许哽咽，还抽了几下鼻子。

时玖玖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儿，煞是心疼地回他：“你们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啊，妈妈怎么会不要你们……”

蓦地，江煜城长腿一迈，疾步跨到他所住的房间，他动作的声响太大，让尚在睡梦中的江子衿醒了过来。

起床气大过天的江子衿，若是被谁吵醒，必然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可他知道是江煜城，自然不会生气，小家伙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一如既往地冲他撒娇：“爸爸，你干什么呀，来陪我睡觉好不好？”

江煜城并不答话，泛青的脸沉着，烦躁地往行李箱塞入父子三人的物品，再“嘭”地一声阖上，声响之大把江子衿吓了一激灵，当即噤口不言。

一手捞起躺着的儿子，江煜城沉着脸，语气颇重：“穿衣服，回家！”

彻夜不归，呵，亏他等了她一夜，想要帮她琢磨明天大赛上的致辞。

江子衿一脸茫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看江煜城脸，他不敢忤逆，只得乖乖地套上衣服，惴惴然地偷瞄着他。

极少见到江煜城这样的脸，他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想要找时玖玖。不知从何时起，江子衿潜意识里早就将时玖玖当庇护伞，好像只要有时玖玖在，他永远是安全感十足的。

而时玖玖此刻正裹着小九九的小手，一边揉着他白嫩柔软的小手指，一边跟着他低头细语：“逸然，妈妈不想骗你，我跟你爸爸不可能会结婚的，我……”

时玖玖跟他一起坐在床沿上，她一手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心口处，诉说着心里话，她知道他懂。

沉默了良久，小九九才艰难发问：“时玖玖你是在跟我兄弟谈恋爱吗？”

“啊？我……”时玖玖霎时语结。

正当她要回答之际，江煜城猛地冲进房内，从她怀里一把拽出小九九，一手抱着，扛在肩头。

他一言不发，满面怒色，长腿一迈就跨出时玖玖的房间，拖住行李箱，冲愣怔的江子衿吼道：“愣着干嘛，开门回家！”

小九九在他身上先是拼命挣扎，可江煜城将他锁得紧紧的，他根本没办法蹭下来，只好哀求着他：“爸爸，放我下来……”

“江煜城你发什么神经，你把我儿子放下来！”

时玖玖奋力拽住江煜城的手，想要把小九九夺过来，可却被他反手挡住，她更为激动，几乎要跟他扭打在一起。而站在一旁的江子衿显然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他“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爸爸，你别这样，时玖玖……呜……”小九九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两个孩子的哭声让本就怒火冲天的江煜城更为烦躁，他猛地甩开时玖玖的手，想也没想就拖着一旁的行李箱，一手抱住小九九，一边命令道：“saturday回家！”

挂着两行眼泪的江子衿急忙追了上去，尾随着江煜城出了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时玖玖。

“妈妈……”他喃喃，顿了顿，终是追着江煜城去，大喊着，“爸爸等等我！”

“江煜城，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方才他用力过猛，时玖玖摔在地上，脑袋嗑在了茶几上，有些犯疼。她本想当即追出去，可一时间头晕，缓不过劲儿来，只得坐在地上默默流着泪。

没过几分钟，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她一听即知，是她的儿子——

那个远隔重洋还心系她的小儿子，小脸儿白白的，肉肉的，抱起来还有点沉，那个初次见面一脸得意向她求爱的小家伙。

当脚步声顿住，毫无意外，是小九九。他站在门口，两只大眼睛哭得通红，可目光依旧坚毅，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妈妈！”

小九九飞奔过来，猛地抱住时玖玖，埋头在她肩膀上，哭得很凶。

在江煜城将他塞上车时，他猛地蹿了出来，一股脑地就想跑回来。面对江煜城叫住他的冰冷话语，“你去找她就不要再回来！”，小九九顿住两秒，并不回答他，迈开脚步就直奔上楼。

他爬的是楼梯，平时遛狗的时候，他也喜欢走楼梯，本不是很长的距离，可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漫长——他想见时玖玖，想叫着她的名字，想抱住她。

“时玖玖，我离不开你，我离不开你……”小九九重复着。

一想到不能跟时玖玖一起吃饭、睡觉、遛狗，他心里难受。

时玖玖无声地点头，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一看，正是江煜城传来的信息——“没有男人你就会死是不是？时玖玖，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贱。”

这样的言辞，实在太过犀利，让人心寒。不过时玖玖没哭，将手机轻放到一边，只想着紧抱着怀里的小宝贝。有他，就够了。

正当她想直起身来，蓦地，身子就软下来，倒在地上。

小九九慌了，摇着她大喊：“时玖玖，时玖玖你怎么了？！”

可时玖玖毫无反应，小九九颤着手，拿过时玖玖的手机，第一意识自然是给江煜城拨过去——等待，通话中。再拨，关机。

不巧的是时光又外出旅游，小九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没再犹豫，点开位于时玖玖通讯录第二位的号码。第一位是他，“a宇宙无敌大帅哥”。

“兄弟，你快来，时玖玖晕倒了！”

*

医生说时玖玖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近来太过劳累，一时虚脱而已。小九九用小手手背贴着时玖玖的额头，再贴了贴自己的，上一次他躺在病房里，时玖玖就是这么做的，他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好像差不多的温度，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而病房里，也是三个人，跟上一次一样。他、时玖玖、柯以轩。

小九九一言不发地用余光打量着柯以轩，他去过柯以轩的家，从来不知道，这么长的距离十多分钟就可以赶过来。柯以轩一把抱起时玖玖就往楼下跑，脸上的表情，除了紧张，再无其他，让小九九记忆犹新。

趁着时玖玖没醒，小九九想跟柯以轩谈谈——

是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小九九挺直小腰板儿，轻咳了一声，当即收起哀戚的目光，那双即使是泛红的双眼，也顿时熠熠生辉，让人不容忽视的力量，仿佛黑磁石。

正当他想开口，柯以轩探过手来，一手裹住他的小手，主动开口，声音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