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要用手段和谋算降服的,但有些人,纵然你有手段无数,?纵然你有诸葛之谋,也是不能让他信任你的。
江星列一向最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知道,如果他在沈瓒面前算计什么,那别说这辈子,就算下辈子他都看不见沈绵了。
一个能在少年时,放弃科举,选择从军,然后在五年之后归来,与关少将军成为好友,并得到关老将军的赏识,娶到关家嫡女的人,这能是个好相与的人吗。
江星列深知这一点,他直视沈瓒的眼睛,道,“?我与绵绵相识一年有余,两情相悦,已有终身之约,我本想处理好静国公府的乱局,再向沈家求亲,没想到会是如此局面。”
沈瓒神色淡淡,“静国公府的庙太大,我们家这个小的,怕是攀不上那道门槛,世子,不如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江星列心想,果然啊,沈家爱护沈绵,担心她在自己这里吃亏,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沈家怕是小看了绵绵,”江星列当然不会放手,“她自小备受宠爱,只是一心画画,并非软弱愚钝之人,她能够保护自己,何况她嫁给我,我也会保护她的。”
沈瓒摇头,“江世子,我并非认为绵绵愚钝或者高攀了你们家,我身为兄长,自然不会看轻自己的妹妹,后宅那些庶务,只要愿意学,总是能学会的,?手段和谋算,也是能够学到的东西,我也知道她若是嫁为人妇,那些是她该会的。”
江星列看着沈瓒,等他继续说下去。
江星列觉得门第之见,还有沈绵的个性,是沈家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原因,沈家的想法,应该跟他母亲一样。
“我怕她变成连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沈瓒说,“我怕她为了你委曲求全。”
江星列不解,“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夫人,她往日潇洒得很,是能够上阵杀敌的女子,”沈瓒道,“不过成婚之后,她也只能作为一个普通妇人,放弃往日种种。”
“她不太喜欢这样,”沈瓒神情严肃,道,“可她选择嫁给我,便没有办法了,你明白我说什么吗,我们沈家已经很宽容了,但身为女子,总是束缚极多,或者说,人生在世,束缚都太多。”
“您担心绵绵因为成婚,不得不放弃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是吗。”江星列道。
沈瓒点头,“对,她喜欢画画,五岁的时候,那么小一个人,趴在闻空大师身边,因为画不好,经常哭,看不懂佛经,也哭,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画了多少画,才像今日这样游刃有余,你大概觉得她有天纵之才,但在我这个兄长看来,她是因为勤勉才有今日。”
“我最怕她嫁给你,困于后宅之中,我也怕你们静国公府人心叵测,怕你三妻四妾,怕你对不起她。”沈瓒把腰间的剑放在画案上,半只金孔雀在灯火下闪着明明灭灭的金色光芒。
或许在外人眼里,沈绵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麻雀,但在做兄长的沈瓒眼里,沈绵是要比这只金孔雀更娇贵更漂亮的妹妹。
“江星列,若是想娶沈绵,娶我的妹妹,娶沈家的掌上明珠,你就得答应我,不能让她放弃画画,不能让她卷进后宅的糟污事情,你不能纳妾,也不能养外室,我们沈家跟别人家里不一样,沈家重诺,我的妹妹喜欢你,跟你订下终身之约,你就不能让她失望,若是有朝一日缘分尽了,好聚好散便罢,我不为难你,可你要是对不起她,休怪我这个当哥哥无情。”沈瓒说罢,等着江星列的回答。
“我答应。”江星列没有迟疑,迎着沈瓒冷冽的目光,抬起了下巴,这三个字说的极有诚意。
“当然,”沈瓒并不是护着妹妹就什么道理都不讲的人,他道,“绵绵有些不靠谱,有些事情她该学着怎么做,我们家也会跟她说的,会让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