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些石室靠近正北的方向,一间与高大的山石连接一体的石室面前,正跪伏着六七个身着麻衣的人。为首的一人头扎麻色护额,护额下一双阴霾的双目右边,有一块宛若污渍的黑斑,整个人显得非常丑陋。
如果细看的话,会从她那没有喉结的颈脖发现,这个身型颇为魁梧,丑陋的人却是个女子。只见她拍散一张法纹核图,在核图震荡一片光芒消散,却没有任何直观作用的时候,她那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悲愤:“叩请师父出关!”
砰然间,众人面对的石室那扇石门突然炸了开来,无数裂开的碎石朝众人飞射了过来。
没有一个人躲闪,仿佛那些碎石打倒她们身上根本不会有事一般,可事实上,就这种速度,任何一片碎石的威力,都不亚于一个玄修者所发出的攻击。
可是那些石头终归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在了空中,仿佛空中突然多了一面粘合气墙,将这些碎石全部控制住了一样。
风似乎都凝住了,也就在一阵冷哼声中,那些定在空中的碎石突然一折,呼啸朝另外一边射去,一阵噗嗤声响,那些碎石全部没入了一旁的山崖之中。
而一个矮瘦的老者出现了石屋门口,身着麻衣的他,手中杵着一杆比他的身高足足高出一半的青黑色金属拐杖,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草绳腰带,满是褶子的脸上挂着阴寒的表情:“茂丑,为何以震神传音之法打扰我,你难道不知道我这次是非常重要的一次闭关么?”
脸上有青斑的女子恭敬低头,那护额下绑着的鬓发垂落了下来:“启禀师父,如若不是门内出现惊变,弟子也不敢扰师父清修!”
矮瘦老者双目精芒一闪:“什么惊变,连我麻不二的大弟子,麻衣门第一弟子,拥有袅渡二重修为的你都处理不了?”
茂丑头垂得更低:“茂彦和茂实两位师弟的生脉法玉在半个时辰前……碎了!”
“什么!?”矮瘦老者麻不二惊怒,长拐一伸,麻色头发无风飘然:“茂丑,你给我抬起头来……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茂丑抬头,悲愤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生脉法玉是师父你达到府城境后第一时间为我们几人炼制的,其中封印了我们三人的生脉心头血,玉碎即为人亡!”
“我岂会不知!?”拐杖重重一杵,入地数尺,麻不二怒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章 短歌行
“一个多月前,茂彦师弟和茂实师弟联袂出行,说是要去找百年抹云藤,这个时候我估计他们应该到了暹萝海,我猜……可能是去取百年抹云藤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暹萝海?百年抹云藤?”麻不二那长发缓缓恢复,他的双眸闪着凌厉的光芒:“那个地方对于气引境的玄修者来说,根本就是后庭院,茂彦和茂实两人在一起,如何会出事?
茂丑苦笑:“这事我们隔着数千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在发现两位师弟的生脉法玉破碎后,第一时间就来通知师父,还请师父决断。”
麻不二脸上的褶子齐齐在颤抖着,他那深邃的眼睛因为眉头的凝起而显得更加深幽:“茂丑,你去带人一趟暹萝海,务必调查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茂丑点了点头,眼中却依然有疑虑:“可师父,能击杀两位师弟的人,肯定也非同小可,不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麻不二脸上浮起一丝狰狞的愤怒:“那就关注附近的黑市和隐市,要看百年抹云藤可有新的出手消息,看是谁出手的!茂丑,你两个师弟平日对你可是敬爱有加,你务必要找到凶手,为他们报仇。”
茂丑那丑陋的脸庞剧烈地颤抖了下,狠狠地点了点头:“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很好!”麻不二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西南方向,一股凛冽的煞气从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身上飘起:“我也会去地默门找地默老怪,他有些伎俩肯定能有帮助。要被我知道谁杀我麻不二的弟子,我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麻衣门几个弟子带着兔死狐悲的情绪,扯着嗓子应和,可很显然,除了茂丑的表情更为真诚外,其他几个弟子都有种半带无所谓的态度。
再小的门派,在弟子相处之间都会有矛盾,毕竟再强大的门派,资源都是有限的,何况是麻衣门。弟子越多,师父能分润下来的丹药和时间也就更少,在有些弟子眼里,巴不得自己是麻不二的唯一弟子,那样的话,什么不是他的?
陆不弃自然不知道,这个麻衣门竟然如此快就得知了茂彦和茂实的死讯,而且有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待这事。
在龙不悔作为代表,跟潜宝鲸做着交流的时候,收获丰富的陆不弃,也没有什么贪得无厌的想法,决定带着龙不离和龙不悔,同叶清遥和何京州两人喝点小酒,再做话别后,就离开暹萝海。
在五人之中,最急着离开的自然要属叶清遥了,看得出来,他非常担心他的师妹。喝酒的时候都少了一点一个酒鬼应有的畅快,总是心有所思:“不弃兄弟,你很对为兄的胃口,今日本该多与你喝上几坛,可是心中有牵挂,着实喝着不痛快……”
陆不弃了解地点了点头:“叶大哥,你要有事,可先行离去。人与人相识相知,终有一别。他日有缘,自还会相聚。”
叶清遥轻甩那毛糙的长发,爽朗一笑:“兄弟你说得事,那我就先走了……对了,之前我们因误会相斗了一场,不悔姑娘的双刃被毁,我这正好有一对还不错的子母刃,就赠予她了,回头你交给她吧!”
龙不悔此刻正在一旁跟潜宝鲸聊天呢,并没有注意这边。陆不弃却也没矫情,接过那对小巧精致的子母刃:“那我就代不悔谢过叶大哥了。”
叶清遥晒然一笑,摇了摇头:“不用谢,你那么大方给我那些百年抹云藤,我不也没说什么谢谢?好了,既然开口了,那我就走了!”
“叶先生,那有机会到我万宝天州记来转一下,绝对优惠!”何京州自然不会忘记跟这样一个潜在的大客户打广告。
朝何京州点了点头,叶清遥甩了甩手,人已经长笑高歌,晃荡着腰间的酒坛子,朝北面行去,转眼就没入了黑幕之中,这个时候陆不弃才真的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何京州再次感叹:“这叶先生还真是个率性之人!”
陆不弃点了点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一个与酒能结下如此缘分之人,又如何会不懂得率性行事?”
“呃……不弃兄弟,你刚说的这一句话,能再说一遍么?”何京州目光有些诧异地看着陆不弃。
龙不离也显然听到了这一句话,看向陆不弃的双眸也闪着奇光,每每在陆不弃身边,总是能听到一些让人耳目一新,又如醍醐灌顶的话语。
“当然!”陆不弃点了点头,曹操的《短歌行》可是他非常喜欢的诗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何京州微微咀嚼了下这句话:“这话听了让人忍不住深品其味,不知所说具体为何?”
龙不离轻撩刘海:“我也很想知道。”
陆不弃轻捏鼻尖:“就是感慨一下人生苦短,日子如朝露般容易逝去,不管是要建功立业,还是也享受生活,都应该抓紧时间,洒脱率性,没必要在一些琐事上拖泥带水,蹉跎岁月。”
“是这样么?”何京州目光越发严肃,似乎多了几分尊敬:“此话乃人生真谛,闻之醍醐灌顶,受教了!真难想象,这样的话竟然能从如此年轻的你口中说出,更让人感佩。”
“你要是跟不弃大哥在一起呆久了,就不会太意外了,他可是经常口出妙言的,都比得上书馆的先生了!”龙不悔这个时候也走了回来:“那个邋遢鬼走了么?”
陆不弃应道:“不悔,你应该叫他叶大哥!他不修边幅,可并不邋遢,身上的衣衫陈旧却很干净。”
龙不悔可从来不会跟陆不弃唱对台戏,当下吐了下香舌:“好吧,就不说他邋遢鬼了,不过他的酒还挺好喝的,我想干爹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陆不弃点头:“是的,你和不离的那两坛,就留给爹和爷爷他们品尝一下吧。是了,这对子母刃估计是一对品质不错的法器,是叶大哥留给你的,说补偿你的钢玉近身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