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不弃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所猜测的都是错误的,当他知道答案的一天,他自己都会大感这世事无常。
云狮的死讯,洪山郡陆家的人并不知晓,陆风也不知晓,主要是他的情报网并没有深入到端蒙州来,而云京都对于云狮的死讯其实还是处于保密状态。至于端蒙州为何会提前知晓云狮的死讯,还如此清楚,显然朝中有人,也正好给端蒙州一个先行起兵的机会。
而这些的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对于陆风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要做的就是打好眼前这一仗。
龙渊军并没有夜袭,这让陆风松了口气,因为工匠总算能够在下一战到来之前修筑更多的临时箭楼。
看到那一夜之间,在关卡内峡壁的两侧,如雨后春笋一样立起数十个箭楼。在陆元异、陆埔心和陆奇伟等人陪同下巡视的陆风,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昨日那个巨兽的身影,却依然如同一尊大山一样压在陆风的心头,可是陆风还不能表现出来。
他如同往日一样,给每一批士兵鼓劲打气:“我们有高高的城墙,占据地利,又有丰足的资源,现在还有梯度的箭楼给予火力支援,只要团结一心,勇于战斗,不管多少敌人,也休想跨过东止关!”
“龙渊侯不顾国家法令,擅自对我洪山郡用兵,此乃是蔑视国家,蔑视皇朝的行为。京都一定会派兵支援我们,只要能坚守下去,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的。”
“洪山必胜,洪山必胜!”在朝阳越过云端之时,如潮的呐喊声唤醒了新一轮高昂的斗志。
也就在这个时候,关卡箭楼上的警钟敲响,这代表着龙渊军开始新一轮的冲关。
各部自然都有条不紊地来到了自己的岗位,而陆风也登上了箭楼,眯着眼睛看着关外。看着对面那齐整的方阵,和整编的攻城器械,陆风剑眉轻皱,跟古陵郡战斗最烦的就是,她们的攻城器械仿佛永远用不完,昨天烧毁那么多,今日又来这么多。
耳边听到陆少秋的惊疑:“前些日子他们都是午后冲关,因为阳光不会刺目,可今日为什么清晨就冲关?”
箭竹峡,比衔马道峡要宽敞一些,而两侧的山崖峭壁也更为险峻陡峭,由于东止关背朝东升旭日,在上午守关还能顺应天时。
“他在告诉我,他的决心!”陆风腮帮子鼓动了下,眼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
陆少秋没有问他是谁,但是他跟云残月相视一眼,却都能感觉到对方所体会到的凝重。
“传令下去,将士绝对不可松懈,要拿出比往日更大的勇气和决心,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不可慌乱。”
龙渊军的大盾兵已经开始清理峡道上的碎石和焦木,这几乎是每日冲关都必须说的事情。在这段时间,东止关上,会出手的只有箭术超群之人,在盾牌兵搬动物体行动间,一旦露出破绽,就会射出致命一箭。
只不过这种方式也只能阻一阻对方的速度,一直到清理干净,也顶多射杀数十个盾牌兵。
峡道清理干净后,攻城器械才能顺畅地行驶到关下,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冲关之战。
龙渊军发起的依然是常规冲关,不过陆风发现,这一次的冲关部队,除了攻城机械兵是前几日的古陵郡的私兵外,负责夺关的却是换上了手持单刀和方盾的队伍,而不再是手持弩箭和钩刀的古陵私兵。
“王家的人永远都只能充当炮灰的角色么?”陆风轻蔑地撇了撇嘴。
站在龙渊军统帅的角度来看,逆光冲关,只不过是为了让守军疲劳罢了。这是掌握雄兵,兵力强大的统帅最奢侈,也最稳妥的冲关方式。
当第一批云梯正式搭上关卡城楼上时,惨烈的号角也终于吹响了……
呐喊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汇聚成战场专属的厮杀声;泪水,汗水和血水,更是默默地凝聚成了战争才会带来的血河。
两个时辰,对于这样的战争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一个伤亡统计的意义所在。而这日上午,龙渊军先后换了六批冲关部队,悍不畏死,没有丝毫停歇地攻打着东止关。在关下丢下了不下四千具尸体,血水将箭竹峡再次冲洗了一遍,而尸体在关下堆砌成了一个斜坡。
当烈日当空之时,第八批冲关部队出现时,已经不再配备攻城器械了,因为龙渊军已经无需借助云梯攻城,他们只需踏着袍泽的尸体,就能冲上关卡。
而这一批冲关部队,无疑跟第七批一样,是龙渊军最精锐的部队,直属龙渊侯府的龙渊私兵,身着黑色的板甲,手持厚重月刃长刀的血月强袭军。
第七批冲关部队,就让洪山守军吃足了苦头,因为血月强袭兵的最低战力都在骨鸣境以上,堪比洪山最精锐的洪山卫戎军。
加之血月强袭军的板甲都是厚重无比的,防御力惊人,精铁刀枪砍在上面,只能留下一点点刻痕,往往要好几个洪山私兵合力才能弄死一个。
也只有像陆埔心和陆奇伟这种,手持陆不弃所炼制的绝品武器,再搭配热血境的炼体修为,才算能相对轻巧地击杀对手。
其实第七批冲关部队,就几乎要将关卡夺下,好在有昨日火速搭建的临时箭楼,两侧上百个精锐的弩手毫无后顾之忧的轮射,还是很好地将对方压制住了。
如今最惨烈的战斗还没结束,第七批冲关部队还没有拼光,又出现同样精锐的第八批冲关部队,射箭都射得手发软的陆少秋和云残月都忍不住把眉头紧紧皱起。
不过陆风却依然显得很淡定,下达了跟日前稍微不一样的命令:“投石队开始投放枯木和油袋阻敌,精弓营准备火箭。”
这一招,虽然是第二次使用,可是血月强袭军似乎并没有心理准备。阵型被砸乱,有些士兵身上被淋了一身的火油,但是统帅并没有及时下达撤退的命令,大部队依然在冲锋。
漫天的火箭,在烈日下闪着刺目的光芒,呼啸而下。上千的血月强袭兵速度很快,几乎冲到了关卡前,只剩下尾巴三分之一被火箭笼罩,可是由于有火油在地,连接着一群一群的血月强袭兵,那些火苗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由外而内,以身上沾染火油的士兵为载体,迅速蔓延。
而投石车在缓缓后退间,却是没有停止投射助燃的木料和火油,让整个关外再次上演了一场火炼地狱。
即便最前面有一批两三百人的血月强袭兵冲上了关卡,却也不过是孤军奋战。在他们身后是火海,而身前迎接他们的就是刀山箭林。
“太棒了,将士们总算有休息的时间了!”陆少秋和云残月还很年轻,在欢呼中多少带着几分稚气,仿佛已经迎来了胜利一样。
陆风以冷静的心态,强大的把握时机的功能,加上略微的改变,确实是再次打了一场很漂亮的防御战。而看着他一手造就的第二场火海,看着敌人一条条生命变成亡魂,陆风并没有多少喜色,脸色却隐约变得更加的冷峻。
第二十三章 兵书云
“该死的!”在东止关目力不能及的峡谷拐角处,龙渊军的前锋聚结地前,原本已经准备披甲上阵的一个红脸虬髯,身着古铜色亮甲的男子忍不住大骂出声,甩手间,玄气迸发,将身旁山壁轰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在这男子拿山石出气的同时,他身下的一头浑身长着古铜色如同鳞片一样花纹皮肤的巨兽也有些狂躁地抬起前脚,拍打了下地面,那石质的地面竟然被它这样轻巧拍击,就出现了一片向外延伸的裂缝。
“好了,你就不用跟我一起生气了!”轻抚这首尾长约十米,高达丈半,脑袋上有一排如鱼骨一般向后脑延伸的曲角的巨兽,这个年龄约五十多岁的红脸虬髯男子似乎气消了几分,不过看向旁边的时候瞳孔微微收缩:“两千名血月强袭兵,就这么完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听你之言,应该早些发起总攻,以我和铜鳞犀之能,要占领这小小关卡又有何难?”
“父王之勇,冠绝云泽,要攻下这东止关自然不难!”在红脸男子左侧,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修长,身着宽松锦袍,在如此大战之中也如同闲庭信步的男子。
这男子并不算太年轻,也不算很好看,蓄着休整得颇为漂亮的小胡子,约莫三十五六的样子,还给人几分阴翳的感觉:“父王贵为一方侯爷,自然不能轻易犯险,如果这个时候父王在东止关上,恐怕才是麻烦事。”
“是啊,侯爷!”右侧一个蓄着齐肩半长头发,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说道:“云啸世子说得没错,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世子一直在等,等的不就是让对方先行用这火计么?等到对方黔驴技穷之时,自然只有败走丢关一途。”
看官到这想必也该明白,眼下这骑乘着玄兽铜鳞犀的红脸虬髯男子,正是龙渊侯。而细看眉宇间跟云雷有五六分相似的锦袍男子却正是云雷的兄长,龙渊侯第四个儿子,云啸。至于那青衫老者,则是纪家家主纪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