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了看捞起桌旁的一盏热茶就泼了过去,浇得曾大老爷满脸的茶沫子。
“老爷!”田氏惊叫一声扑了过去,赶紧拿袖子胡乱地给狼狈不堪的曾大老爷擦脸,“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快来人啊!”
可是不等门外的丫鬟们进来,徐嬷嬷也扑到老太太身边,惊慌地冲着捂着胸口的邹氏道:“哎呀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
“您这是胸口又疼了吗?”
“哎呀大老爷!”
徐嬷嬷转头对被茶水烫红了脸,前襟都湿透了的曾大老爷道:“您怎么能顶撞老太太呢?她从小把您养大,吃了多少的苦头,如今好不容易享几年清福,谁知道竟被您气成这样。”
徐嬷嬷一边给邹氏顺着胸口一边道:“这别人不知道,难道大老爷您还不知道老太太年轻时候受的苦吗?!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嫁到曾家来,先老太太是处处觉得她做得不好,您的外祖母田家先老太太也是步步紧逼。”
“老太太那是受了多少苦,留了多少泪!”
“别人不记得了,就连您也不记得了吗?您小的时候不懂事,顽劣得很。老太太都不与你计较,处处是尽心尽力。过了几年好不容易等你长大一些明理了,知道孝顺老太太了。您又读书去了。”
“老太太为了供老太爷和您读书,为您延请名师,嫁妆都当了不少。如此的尽心尽力,却还是有人说不够!”
徐嬷嬷满脸的伤心,“还是有人说她这个做继母的心狠,就连二老爷科举考得比你好,都有人说风凉话说老太太藏着捏着,只顾着自己的亲儿子。”
“这做填房的苦,老太太这一辈子是吃够了,这才不让大姑娘去的啊!这样的一番慈心,竟被大老爷您如此辜负,您这是要把老太太气病了去吗?”
曾大老爷听得满脸通红,跪地磕头道:“母亲,儿子并无此意啊母亲……”
田氏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场反转,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一时进退两难。
谁知徐嬷嬷说完曾大老爷后又转过身来,对着她道:“还有大太太,老太太对你如何,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啊!当年你们田家拿不出嫁妆来,也是老太太力排众议,说多给您一些聘礼,总要全了这个脸面。”
“免得将来您的嫁妆和二儿媳妇相差太大,您这个长媳的位置坐不稳当,于是家里头啊就从本就不多的家用银子里面拿出了六百两来,这一给啊就是六年!”
“三千两啊大太太,结果你们田家只陪嫁了八百两,要不是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个事情你们田家恐怕就又要把脏水泼到老太太身上了。”
“处处是小心谨慎,时时都要尽善尽美,就是这样还是有那嘴碎的说老太太给继子聘了个八百两嫁妆,家里无官无爵,父辈还都是白身的乡下姑娘。然后给自己亲儿子找了个嫁妆丰厚的官宦之后。”
徐嬷嬷把田氏说得脸色煞白之后摊手道:“可你们这门亲事根本就不是老太太定下的啊!”
“大老爷,老太太当年的时候也问过你,要不要另娶名门闺秀。你若是愿意,老太太拼着被世人咒骂,也要给你寻一门有助力的。是你不愿意的啊,是你非田家女不娶的啊。”
“你说老太太冤不冤啊?”
“你们说,这填房难做不难做?”
“就这样你们竟然还想把亲女儿嫁过去?”
“秀英啊。”邹氏靠在椅背上,捂着胸口虚弱地道:“别说了,他曾同光这是翅膀硬了,要自个儿做主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这是看中了侯府的富贵,要卖女求荣呢!”
曾大老爷听到这话后吓得连忙磕头,“儿子并无此意,并无此意啊,儿子听您的,儿子听您的就是,不让淑姐儿嫁了就是了……”
“母亲您别生气,别生气……”
“我哪儿敢生气啊?”邹氏厉声道:“养了这么个好儿子,我无颜面对曾家列祖列宗,我这个老婆子谢罪都来不及,哪儿敢生气?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淑姐儿的婚事我已经有了打算,绝对不能把她嫁去给人做填房!”
邹氏怒气冲冲地把人赶走,回头就对着徐嬷嬷难受地哭了起来,“这都是安的什么心啊,一个两个的,都是安的什么心呐……”
徐嬷嬷知她这是想到了自己,于是连忙安慰道:“老太太,老太太您消消气,仔细眼睛疼。”
邹氏却没有听劝,径自哭道:“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要把好端端的一个女儿,送到火坑里面去,这是生怕女儿过得太好啊!”
“老天爷怎么还没收了他们去!”
“老太太,这不是被您骂回去了嘛,大老爷纵有千不好万不好,但对您还是很孝顺的。”徐嬷嬷一边劝着一边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这件事啊就这么过去了,改明儿我们再给大姑娘挑个四角俱全的。”
“哪有什么四角俱全的!”邹氏却是叹息,“这世上的男子啊,多半都没有心肝,没心没肝呐。”
“祖母——”
一道紧张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紧接着是好几个丫鬟喊着“姑娘小心!”“姑娘您跑慢一些。”“大姑娘小心脚下”等等等等。
邹氏和徐嬷嬷惊讶地望去,却看见一个着红色衣裳的少女喘着粗气跑了进来,扑倒在案前拉着邹氏的手焦急道:“祖母您怎么了?”
“刚刚丫鬟说您心口疼,现在还疼吗?”
“您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
第三十四章 回忆部分,两人为什么会成……
邹氏和徐嬷嬷面面相觑。
在曾淑一声声焦急的喊声中, 徐嬷嬷才想起怕是之前守门的丫鬟听到了动静,给她通风报信了,不然大姑娘不可能来得这般快。
想到这里, 徐嬷嬷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然后对曾淑道:“大姑娘您来得正好, 刚刚老太太险些被大老爷气晕过去,不过啊现在已经好多了。”
“用不着喊大夫。”
邹氏也反应过来这回是把人吓着了,于是她靠在椅背上, 自个儿伸手缓慢地顺着胸口,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倦意。
“哎呀,就是疼了那么一回儿,秀英大惊小怪罢了。”
“你怎么过来了?”
“我, ”曾淑的脸上惊魂未定,不放心地伸手去摸邹氏的脉搏,“我刚刚在屋子里画画, 谁知道突然有人在外头大喊您胸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