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掌管后宫大权,想要调动哪个宫人,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但皇后宫是大婚前魏恒亲自安排的人手,她一时还挑不出错,不便立即换人。
既然魏恒这么说了,一句用不习惯,看不顺眼,八字不合,生肖相冲也就统统换掉了。但,究竟是什么让他肯放弃费心经营的耳目。
是父亲施压,还是他另有手段?
“陛下既然这么说,臣妾倒是想起来,应该先换了和风殿的宫女才是。”
“哦?此话怎讲。”
“昭仪身子不好,身边儿那几个不懂医理,想来伺候不周。臣妾觉得,不如挑几个懂医理的去伺候,昭仪的病情兴趣还能好转许多。”
魏恒听她说完,不禁回想起这些日子来的见闻,总觉得姜樰与贺子芝之见的姐妹情相比上一世,要淡出许多。她既然这么说,大约并不是纯粹关心。
兴许她已经觉出贺子芝的野心。
如此也好,她懂得保护自己,他好歹能多放心些许。
“皇后看着办吧,后宫的事朕就不过问了——这几日你闷得慌,正好在行宫,不讲那么多规矩,你若想见父亲兄长,朕把他们叫来就是。”
姜樰听罢,不觉顿住了脚步,觉得自己定是听错了:“陛下说什么?”
“朕说,皇后若是想父兄了,朕明天就叫他们来。进宫快两个月了,不想家人么?”
“想!”
魏恒笑笑:“瞧你高兴的,明天就能见到他们了。”
“陛下对臣妾真好。”姜樰开心笑起来,抱住他的胳膊,腻歪起来不撒手。
终于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魏恒心中暖意融融。
“朕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不过你得答应朕,别折腾自个儿了,快些养好身子。五天后就该回去了,你要是受不了颠簸,便只能留在行宫养伤。朕又放心不下,你说留还是不留。”
姜樰拽着他的手,偏头看他:“那自然是要留的!臣妾才不许陛下一个人跑回去,没准儿被哪个狐媚子勾去了魂儿,臣妾上哪儿哭去。”
她这一通撒娇,把妲己妺喜做了榜样,不管别的,只管一个劲儿把魏恒往昏君的道上拉。
魏恒却只当她耍起了小性子,当即哭笑不得:“是是是,朕守着你哪儿也不去。作为回报,皇后是不是得快些养好身子,给朕生个孩子呢?”
“……”姜樰微有一滞,倏尔想起前世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咬着唇不说话。
☆、第23章 密谋
魏恒说到做到,翌日午后便召来姜威父子,于主殿之中与皇后叙说家常。至于贺子芝,因连日生病受累,处处惹人怜,便也见了父兄。只是,并不在内宫之中,而是在冯唐陪同下,出内宫于父兄住处相见。
行宫众人但凡听了消息的,不免于内心要细想一番,究竟哪一位得宠些。
这表面看虽是皇后受宠,可谁不知她背后有姜家撑腰,至于那贺昭仪,虽不能在内宫见父兄,但能得特许见家人,且由御前太监冯唐陪同前往,可见也是不一般的。
这姜家与贺家之间的较劲,可真是越发激烈了。
姜家父子来时先见了皇帝,君臣之间随口谈了些可大可小的政事。约莫半盏茶后,魏恒请了姜樰出来,自己则进内室看起闲书。
其实他原该陪在那里的,只是他始知姜樰处处防他,对他存有芥蒂,自己若还在旁边杵着,岂不让她不痛快。
总之,他对姜樰放心,也就不参合了。
姜樰呢,倒也乐得自在,退了左右宫女,连青霜白芍也不曾带出来。
从上一世算起,她已经快两年没有见过父亲和兄长了。自上一世姜家权势大减起,她在宫中就形同被软禁,难得还有人敬她是个皇后,更别提见家人了。
没想到再见家人,已是隔世。
父亲还很年轻,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而兄长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姜樰早已强按下内心激动,但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眼泪却仍然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父亲,大哥。”
见她屈膝意欲行礼,姜平素来规矩,连忙抬手阻下:“皇后娘娘,使不得。”
姜威却颇有些不悦,抓住姜平的手,微一瞪眼,揶揄道:“皇后又如何,终究是我姜家的女儿。见到父兄,自当以长幼论尊卑。”
终于又见到这样蛮横的父亲了,她这心里头既是歉意,又是感慨,忙不迭地点头:“父亲说的是,阿樰是姜家的女儿,嫁了人也是姜家的女儿。从前不懂事,让父亲伤心,实在不该——父亲请坐。”
言罢,亲自为两人各斟了一杯清茶。
一番话听得姜威颇感欣慰,这茶喝起来也倍感爽口。姜平却是性子使然,有些坐立不安,稍有犹豫,忍不住问了心中疑问。
“阿樰在宫中过得可好……可曾受过什么委屈?身上的伤好得怎样了?”
“一切都好,劳哥哥挂心了。太医说,小心养着,过几日等伤口都结痂了,便再没什么大碍。”她哪里不知姜平话里带话,想是兄长不能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卦,和父亲一般心态,妄想取代魏家江山吧。
兄长自小待她极好,这些关心乃是发自内心。可对此她并不想过多解释,重活一世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解释不清楚的,只能含糊带过,不能细说。
姜威听罢兄妹俩的话,把手中茶碗重重往桌上一硌,脸上显出怒气来:“你这次险些丢了性命,全拜贺家所赐。为父虽知定是他们所为,却没能找到证据。你在宫中切记万事小心,那贺氏并非善类,你如今尝到苦头,该长点记性了吧。”
姜樰虽知他是故意不去招惹贺家,哪是什么“没能找到证据”,却也只是点点头:“阿樰知道,手足之间尚且有祸及性命之争,外姓之人又岂能轻易相信。但凡为了自家利益,翻脸好比翻书。那贺氏,阿樰曾对她多番照顾,这次夺了她的后位,她便不顾从前交情,竟使出如此恶劣之手段,实在让人胆寒心惊。”
姜威满意于她的回答,略一颔首,对姜平言道:“你妹妹言之有理,你也别再旁敲侧击地问她为何改变主意了。你兄妹二人是姜家之未来,只用为姜家作考虑,旁的惯它作甚。”
姜平这些日子以来全听父亲的,他早已明白自己只能配合。只是始终想不通妹妹为何突然转了性子,眼下被姜威训了话,却到底不肯死心,着实担心妹妹心里有苦不愿说。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