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发生的当天晚上,司徒啸风便带了厚礼登门向伍世青致歉,将那傻缺的商行公子狠狠的骂了一番,道:“海妮与他不过是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在一个派对上遇见过,前几日海妮与几个女朋友一起去饭店玩,又碰上了,推脱不过,便跳了支舞,多稀松平常的事,那小子怕不是得了癔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然后,司徒啸风又道:“今日我姑姑与姑父,连带我父亲都已狠狠的将海妮训斥过了。我父亲让我来,一是向你致歉,二还是想问问你的打算,我父亲的意思是我这个表妹玩性太大,总归还是因为没结婚,早日结婚了,便好了。”
伍世青心道这没结婚的时候出了丑事,是你司徒家和任家丢人,若是结婚了,可就是我伍世青丢人,如今催着我结婚,这锅倒是甩得好,但司徒啸风情真意切的模样,伍世青倒也不想太不给他面子,当时便道:“结婚是大事,容我再想想。”
当晚司徒啸风没得到伍世青的答复,走得极为不甘心,按伍世青当时想的,怕是不出三日,司徒啸风还得再来逼问他,到时候要怎么答,也是个问题,不想后面过了半个月,司徒啸风竟也没出现,而伍世青意外从他人口里得知,就在司徒啸风明着道歉,实则逼婚的当天晚上,约莫任海妮是真的被父母以及舅舅骂得很了,竟连夜从家中出走,没了踪迹,两个月后才寄了信回来说是去欧洲玩了,竟然还特地给伍世青寄了一张当地的明信片。
大约一个礼拜前,司徒啸风便与伍世青道任海妮回来了,但此前的事从头到尾实在是太荒唐,伍世青没表态,司徒啸风也未再多言,不想一个礼拜后,任海妮自己出现了。
伍世青不太想给任海妮脸色看。就伍世青所知,但凡是水性杨花之女人,最喜欢的便是男人为她争风吃醋,比如在堂子里,老鸨若是想捧红那个女儿,会拜托有些地位的恩客做戏争抢她,有时甚至会找小报来报道一通,几番下来,那女儿便红了。
总归这世上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但凡有人抢,便奇货可居。而伍世青不乐意做那动气给别人涨身价的傻子。
任海妮故意讨好伍世青,偷看了司徒啸风的牌,伍世青不管这兄妹二人是不是串通好了讨好他,反正他一把赢了一万八,心里高兴得很。
司徒啸风见伍世青赢了钱高兴,赶紧的借故不打了,起哄着让伍世青将吃里扒外的任海妮带回家,伍世青也没反对。
伍世青出了包厢径直往新世界舞厅的门口走,任海妮快步的去储衣间取了外衣,再出来走到门口,正巧看见胡曼云正在给伍世青理夹袄的领子,见她来了,胡曼云低着头道了一声“爷慢走。”扭头便回了舞厅。
胡曼云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舞裙,后背开得极低,几近到腰线,背影看起来极为诱人,任海妮嗔笑道:“她穿这个样子,还送你到门口,倒是不怕冷。”
伍世青素来不管这些女人间的官司,只道:“你哥走了,你开车来了吗?”
任海妮抬着下巴笑道:“我哥不是说让我跟你走吗?”
“嗯。”伍世青点点头,一边儿的西崽会意的上前,打开车门,伍世青扬手请了一下,任海妮低头上了车,伍世青紧跟着上去。前面齐英问:“爷,去哪儿?”
伍世青道:“任公馆。”
任海妮闻言便笑了,娇声道:“五爷,您这不行啊,我这都送上门了,您都不敢要,不怕人笑话么?”说完作势低头想了想,貌似恍然大悟一般扭头,眉梢一挑,道:“哦!我想起来了,您这府上如今有人了,这是不方便了?”
男人没有不行的,然而还是那句话,伍世青这个老流氓,你跟他说正经话,他没准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你若是跟他说不正经的,他能跟你说一天一夜。
伍世青这一夜的烟抽得有点儿多了,取了一支烟也不点,放在鼻子下面闻着味儿,笑道:“任小姐怕是有些误会,伍某的床上还真不缺女人,但伍某挑嘴,不是什么饭都吃,不是什么菜都夹,脾气怪,就好一口鲜嫩的。”说完又道:“不过任小姐也没说错,像任小姐这样的隔夜饭,不合伍某的口味,没准伍某还真不行。为了保存颜面,还是算了吧。”
任海妮早前逃家,钱花了个精光不得不回来,然而回来立马就被父母狠狠的教训了一番,最后言道定要将伍世青拿下,方才又有了零花钱,能出门了,让司徒啸风给伍世青透露她回来的消息,原想着等伍世青上门便委屈自己小意的哄一哄,等了几日,不想伍世青压根没来。
今日任海妮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拉下脸面过来求和,一番唱作俱佳,撒娇卖俏,见伍世青脸色尚好,以为便差不多了,司徒啸风起哄让她跟着伍世青走,她虽心里不愿意,想了想去,总归是要嫁的,也就在心里认了。不想伍世青直接要送她回家,想着这般回去见了司徒啸风只怕要被嘲笑,恼羞成怒,便说了过激露骨的言语,不想伍世青竟然丝毫不让,顿时气得脸都红了。
想任海妮一个留洋回来的文明女子,竟要嫁给伍世青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流氓,本就委屈至极,这流氓竟然还敢给她脸色看?!真是气死个人。
任海妮回想她离家前这流氓对自己虽然也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死样子,还算是客气,礼数也周到,如今不过半年,竟然如此无理!
想到这里,任海妮伸出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指着伍世青的鼻子道:“好你个伍世青,你府上进了个来路不明的……”
不料也就是此时,原本还算平稳的汽车忽然一个急刹,任海妮吓得慌忙扶着前面座椅的后背,抬眼却见齐英从司机的位置扭头,直接一把枪咔嚓一声上了膛,又扬手吧嗒一声开了车顶的灯,问:“任小姐,您还想回任公馆吗?您如果不想回去,您跟我齐英说,我帮您。”
任海妮惊魂未定,一时没听明白,但见昏黄的车顶灯从上到下照到齐英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顿时吓得明白过来,整个人往车门一缩,尖声喊道:“你们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若是司徒啸风的亲妹妹约莫伍世青还要考虑考虑,一个没什么用的表妹罢了,就算了没了,顶多赔个几万块钱,应该不至于让司徒啸风跟他伍世青翻脸。
伍世青摩挲着鼻子下未点的香烟看着女人被吓得发抖,连发箍掉了都不知道,忍不住笑了,道:“开车。”
新世界舞厅到任公馆并不远,齐英的车子开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车子在任公馆的门口一停下,任海妮便火烧屁股一样的跳下了车,车门一带上,齐英立马掉头,然而等到齐英掉了头,那已经跑进屋的任海妮又跑回来了,只见她拉开车门,歪着头结结巴巴,又唯恐被边上门房听见的小声说:“你……你得把之前……我帮你赢我哥的钱给我!”说完约莫觉得伍世青应该不会给她,又赶紧的改口,说:“就算不全给我,至少要分我一半。”
这个笑话,齐英和伍世青从任公馆一直笑到车子开进伍公馆。
车子停下来后,伍世青准备下车的时候,齐英说:“爷,你就把咱家这位大小姐娶了算了,真的,算我求你了,看在我齐英跟着您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当帮我这个忙。”
“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我琢磨了这么多天,琢磨出来了,慧平是打定主意一辈子跟着她家小姐的,她家小姐嫁哪儿去,她就嫁哪儿去,她现在觉得她家小姐肯定在咱这里待不长,所以怎么都不会搭理我的。”
……
“而且我不信您没看出来?这一个小姐一个丫头,小姐一副丫头打扮的来找您,丫头一副小姐打扮的跟来,要钱不缺钱,十之八九就是乔装打扮逃婚的,人从来只提自己娘没了,压根就没提过爹,这个爹九成九就是还在,安排了亲事,不愿意,跑到咱这里来了,咱这位小姐太打眼了,亲爹怕也不是什么一般人,找来是迟早的事,您不就是怕到时候您没名头,留不住人,才让她拜了廖长柏当老师么?”
……
“您这边第一手都做了,后边儿就赶紧的,让廖长柏给证婚,别管她爹是什么人,有廖长柏这个证婚人,这个拐带的名头您怎么也摊不上,但若是人亲爹找过来的时候,还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算不告您个拐带,人您是不管怎么样都留不住的。到时候小姐走了,丫头肯定得跟着走。”
……
“刚才您说您床上不缺女人,您心虚吗?我听着都替您心虚!”
“滚!”
“您反正打光棍打惯了,您可怜可怜我,行不?”
第33章
伍世青的车在院子里停了一会儿, 才从车子里出来,进屋上楼, 正准备左转回房,却听吱呀一声, 楼梯另一头怀瑾的房门开了,小姑娘应是已经睡了, 头发都拆了,随意的编了个大辫子,披着一件绛色的披风从房里走出来,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道:“爷回来了?”
“嗯。”伍世青点头, 道:“这么晚了, 睡下了便不用特地起了。”话说完却见怀瑾微微一笑, 道:“也不算特地迎你, 就是从阳台见着车灯的光,又反正没睡着,便起来问你一声,家里有马吗?”又补了一句:“不是拉货的吗,是骑的马。”
“你要用马?”伍世青问。
“嗯,周末同学约了去郊外跑马。”怀瑾道:“早前约了我几次了,总是推脱也不好,便答应了。”
伍世青闻言心道这群少爷小姐真是闲的,寒冬腊月的,据说都快期末考试了, 前几日廖长柏还特地来电话让他看着怀瑾好好读书,结果不读书不说,还要去跑马。
“家里没有马。”伍世青道:“但是跑马场里有,你明日放学了可以去挑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