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缅甸之后,有私下里派人留意过赵骏的动向,打算报他这份恩情。然而没多久,就听说他因公殉职,尸体没了,连骨灰都找不到。”
在缅甸,有很多毒枭和武器军火商,这些人杀人不眨眼,为了钱、权、地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周觉山那时虽然还小,但他对这方面的认知却不差,他问过亲人,亲人怀疑是不是赵骏触碰到了缅甸内部哪一方的利益被人从暗中下手,随后帮他买通了几个在道上混得开的流氓,派人私下打听过是谁动手害了赵骏,然而百般求索,却依旧毫无头绪。
后来,周觉山长大了一点,他另辟蹊径,开始抱着一丝希望找活人……
“终于,让我在三年后的一个傍晚,在掸邦首府东枝的一家酒店后门,看到了一个长得跟赵骏极为相似的男人。”
那个人就是赵骏。
他根本就没死。
最初,赵骏还假装不认识周觉山,他更不肯跟他承认自己的身份,直到他被周觉山要挟着要去当地警局报警,他才走投无路地对他松了口。
“他跟我说他犯了错,在最后一次缉毒行动中失手打死了一个中队的同事,任务失败,他更没有颜面回到中国,愧对家人和同事,所以才选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留在了缅甸。”
周觉山那时还小,信了他的邪。他也是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赵骏那只老鬼一直留在缅甸其实tmd分明就是当个卧底。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他端起汤碗,随意地喝了一口,“我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你父亲没死,我暂时还没办法安排让你见他,我跟他一直都是处于单线联系的状态,这里的电话也不安全。你如果想见他就乖乖地留在我身边等着下一次机会,不要总想着逃命、自杀,给彼此找不痛快。”
话糙理不糙。
在思轻轻地点头,她稍稍地理解了一些,听明白了。
不过就她父亲与周觉山的这段接触过程来说,其实如果真的细究起来,这里面还是存在着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
“那……既然我父亲原本对你避之不及,那他现在为什么又会主动联系你呢?你们两个的联系是不是见不得光?你为什么要藏着这个手机?我跟你的谈话你为什么会害怕被别人听到?你不是南掸邦军的团长吗,你这样暗地里联系一个外国人,难道就不怕会违反南掸邦内部的军规军纪吗?”
所有的问题,犀利、刁钻,直戳他脊梁骨,一针见血。
周觉山哂笑一声。
转头,冷冷地盯着她看。
“你别得意忘形,我不是士兵甲乙丙丁,别拿你战地记者的那套来盘问我。”
“……”
在思挑眉,机灵地转了转眼睛,她也就是问问,他可说可不说的,她倒也没指望真的能盘问出什么来。
总之,现在呢,她急需要知道的事情周觉山都已经基本告诉她了。她父亲竟然没死,竟然活得好好的,这真的是一件她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她暂时不会再奢求太多,毕竟她身上还有伤,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切都可以等到她伤好之后再从长计议。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周觉山转过头去,继续吃饭,他跟她聊了太久,碗里的汤都有些凉了。
他坐在床边,拿起汤勺,从锅里重新盛出来一碗。
在思悄悄地瞥他一眼,忍着疼,抬手,慢慢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周觉山没有察觉,闷头吃饭,她红着脸,轻轻地晃了一晃。
“你……你在赵骏家养伤的时候,除了赵骏之外,还记不记得有什么别人存在啊……”
周觉山咬了一口滚烫的鱼肉,“什么别人?”
就比如……
“一个女生。”
周觉山停顿了一下。
在思望着他的背影,赧然地低头,她慢慢地收回了白皙的小手,害羞到连耳根都烧红了。
看样子他还没忘了她……
那就够了。
一些尘封的记忆缓缓地涌现出来……
从模糊不堪变得逐渐清晰。
……
“爸爸,这个哥哥怎么了?他为什么不会动呀?”
干净整齐的病房里,六岁的小在思捏着父亲宽厚的大手,躲在父亲的身后,悄悄地打量着一个满身是纱布的小小少年。
赵骏温柔地回答她,“哥哥受伤了,需要有人照顾。”
“照顾?”
在思懵懵地咬唇,听不太懂。
赵骏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照顾就是……陪他说说话,聊聊天就可以。爸爸妈妈工作忙,在思可以照顾哥哥吗?”
一双漂亮的黑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小在思精明着呢。
“那在思想要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