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采“唔”了一声,她还有些茫茫然然的,索性便倚在边上的靠枕上,小声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啊?”
皇帝看着她那懵懵懂懂的样子,实在有些忍不住,伸出手来替她理了理那睡得凌乱的乌发,低声道:“是不早了。这样,朕让人去摆晚膳,先吃一点?”
沈采采对此并无异议,她属于那种比较珍惜生命的人,一日三餐从来也不落下。不过,她现下才睡醒却也是没有什么的胃口,便道:“叫人给我端碗燕窝粥就好了,我不怎么饿。”
皇帝正以指为梳替她理着一头如云的乌发,指尖是柔软的丝发,叫他不由想起那句“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他不禁代入想象了一下,不知怎的又想起之前周春海从宫外捎带回来的春.宫本上的几个类似姿势,那卷着丝发的指尖都有些发烫了,双腿下意识的并了起来。
此时,听到沈采采的话,他也只是略微定了定神,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皇帝替沈采采理好了乌发,宫人们也已把晚膳端了上来。
沈采采要的燕窝粥倒是简单,小厨房那头早便备好了,还是热腾腾的,正好便能用。
皇帝瞧着沈采采喝粥时双颊一鼓一鼓的模样,倒也难得起了点胃口,没用其他,而是道:“给朕也来一碗。”
下面的人忙不迭的便又端了一碗燕窝粥上来给皇帝。于是,帝后二人晚膳皆是喝粥,可以说是十分的简朴节约了。
虽说一碗粥少了些,不过皇帝守在绣榻边等沈采采醒来的时候便已就着茶水吃了些点心,这会儿喝了一碗粥米竟也没觉得饿。
沈采采喝过热粥倒是精神了许多,于是便与皇帝说起自己睡前想起的一件事:“对了,我之前生病的时候,多亏了姑母帮着打理宫务。现下我好了,总也得想法子谢一谢姑母她老人家——虽说她做长辈的大约是不会与我计较这些,可我这做晚辈的,这心意总也的尽到才是........”
皇帝倒是没想到沈采采会想到这个,微微抬眼去看着她。
沈采采便接着道:“我想着,要不然请姑母和柔佳一起入宫来,吃顿家宴也是好的。”华文大长公主膝下一儿一女,小女儿才出生便得了先帝封的郡主衔,号柔佳郡主。
皇帝对于这些事自然是支持的,想了想,便微微颔首:“也好。”
沈采采朝皇帝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到时候,陛下也要一起吗?”她杏眸清亮,瞳仁乌黑,清波流转之间却颇有几分调侃挑逗之意。
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自在。
沈采采又有点想笑,不过这一次她还是忍住了。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她既然已经穿越过来,自然不能就这样得过且过的下去,更不能因为所谓的恐惧和害怕而畏手畏脚——这样恐怕暴露的还要更快。她总也要融入这个时空,融入自己的生活。所以,她不能总缩在凤来殿里装乌龟,是该一点一点的去接触这个世界。
皇帝默默的在心里仔细的把事情想了一回,点了点头:“也好,你病时那段时间,确是麻烦姑姑了。”看着沈采采这得意的小模样,皇帝心下一动,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你送午膳去御书房的时候,刘尚书也在,见了后倒是与朕夸了你一回……”
这一回却是轮到沈采采无语了——一顿饭而已,皇帝不炫会死吗?
皇帝不免又追问:“你知道他夸你什么了吗?”
沈采采并不很想知道,不过看皇帝这“快来问我”的模样也只好暗暗翻了个白眼,勉强问道:“什么?”
第22章 大长公主
于是,皇帝脸不红气不喘的把刘尚德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沈采采总算是知道懿元皇后所谓的贤后名声以及齐史上写的“后性仁孝俭素”是怎么来的了——本来嘛,她还想着自己和原主名字、模样、性情都几乎一般,按照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无论如何那也扯不上什么贤后、什么“仁孝俭素”的。
现在想来,果然还是自己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些人的脸皮有多厚、不知道这些人能把牛皮吹得有多高!
此时此刻,沈采采不禁在心中反省了一下自己:果然还是我耻度太底,比不上这些厚脸皮的心机屌!皇帝这种正史和野史都认证过的绝版心机屌还真不是假的!
于是,沈采采看着皇帝的目光就更谨慎了几分。她迟疑了一瞬,委婉的开口赶人:“陛下可还有事?”虽然她打算一点点的融入世界,但也要一步步的来啊,肯定不能一开始就变态难度。所以说,暂时还是别和这种心机屌有太深接触得好。
皇帝却是没有立时应声。
他就坐在绣榻边,不知正思忖着什么,微微垂着眼,眸光沉沉的看了沈采采一眼。
沈采采隐约觉得他那眼里含着什么,使得她心里七上八下,颇有些心慌意乱的,不禁又叫了一声:“......陛下?”
皇帝挑了挑眉梢,冷沉的面容终于跟着缓了缓,随后开口:“皇后不必担心,今日并无要事。”
说着,他微微抬袖,宽大的袖口上绣着繁复又精致的龙纹,厚重的御香随之缓缓覆了上来,好似无声无息便要将人淹没的浪潮。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正好握住了沈采采搁在薄毯上的柔荑,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那柔嫩的手背上轻轻的蹭了蹭,语声似是意味深长:“再说了,朕忙了许久,好容易等到皇后你病愈,是该多抽些时间出来陪陪你。我们也很久没好好说会儿话了,不若,今晚朕便留在凤来殿.......”
沈采采听到皇帝那话,只觉得心口一跳,几乎便要被吓得从榻上跳起来:皇帝这意思,该不会是想要留下过夜吧?
虽然她是打算接受穿越后的身份,努力适应、融入生活没错,但是这里面却不包括睡男人......就算对方是皇帝也不行啊!
想到这里,沈采采脸色也跟着白了白。她小心的抬眼打量皇帝的神色,因为惊吓而有些迟钝了的脑子慢半拍的跟着转了起来:皇帝先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和原主成婚五年至今都没有圆房,这里面肯定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问题。按理来说,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他们夫妻之间该有隐晦的默契,皇帝本不应该提出这种事的。
所以,皇帝眼下这话,或许是......试探?
沈采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没有问题,很快便把自己代入原主的角度想了想——如果她因为某件事不愿与皇帝圆房,而现在皇帝又说了这话,那她会怎么做呢?
稍稍平缓了一下心情,沈采采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还是赶在皇帝说话之前,鼓着双颊,抬眸瞪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道:“陛下别开玩笑了!”
她从毯子下伸出腿,用脚蹬了一下人,微微扬起下巴,十分干脆的赶人:“现下确是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皇帝平白无故被人蹬了一脚却也不气,只顺势抬手,捏住了她软绵绵的玉足,微微沉了一口气,神色不动。
沈采采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面上却强作镇定的看着皇帝,半点也不愿输了气势。
皇帝看着她瞪大眼睛、强做镇定的骄娇模样,倒是觉得可爱得很,不觉扬了扬唇角。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对方那嫩生生的脚趾头,力道不轻不重,说话时的声音听上去却是十分的温和:“好了,不逗你了,朕这便要回乾元殿了。”
说着,他忍不住又捏了捏沈采采的脚踝,把她的玉足重搁回榻上,拉了薄毯盖好:“小心些,别又着凉了。”
沈采采强自克制着,勉强维持着没动,这才没有把皇帝握着自己脚踝的手给踹开。她在心里气哼哼的腹诽道:呵,说得冠冕堂皇!
有本事,有本事就别抓着人家脚不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