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1 / 2)

现在沈采采倒是有点明白皇帝口中的那句“只要站在这个位置上, 总也是少不了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这天底下总是有许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 想要伸手将我拉下去.......你在我身边, 亦是会有许多的危险”的真正含义了。

是挺危险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采采也没多纠结,干脆捧着粥碗把剩下的粥给喝了, 把粥碗搁在了一边的案上。然后,她才坐正了身体,抬眼看向皇帝, 真正进入了正题:“沅沅告诉我, 刺客的刀上抹了毒, 很可能会激起百日乐的毒素......所以,我现在是不是需要提前解毒?”

这一刻,皇帝的脸色是难以形容的难看。但是, 他还是微微颔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错。”

沈采采假装自己没看见他那难看的脸色,紧接着问道:“所以,什么时候开始?”

皇帝沉默了一刻,然后才道:“已经让他们去准备了......”他端详着沈采采的神色,紧接着补充道,“应该会很快的。”

想了想, 皇帝到底还是没有把贺从行所谓的七成半把握变成五成这种事告诉沈采采——或者说,此时此刻,他还是希望能够给自己还有沈采采留一点儿希望的空间——就好像解毒拔毒真就是一件很容易就会成功的事情一样。

沈采采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听说很快就要开始解毒, 她心里其实也有点紧张:毕竟要是一不小心就真死了。

只是,这种紧张终究还是不能与皇帝说的——他已足够紧张并且难受,沈采采自是不想再给他添加负担。

所以,沈采采问清楚了事情后,便又故作紧张的转开话题:“对了,我脸上的伤口呢——贺从行他们有没有说,这伤口会留疤吗?”

那刀直接便是从她脸颊划过去的,伤口自然落在脸颊上,真要留疤,说不定就要毁容了。

解毒之事实在太重要,皇帝原也没把注意力放在沈采采脸上的伤口上。但是此时听到沈采采提起,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然后把手覆在沈采采的面颊上,隔着纱布,仿佛在抚摸伤口。

沈采采多少有些不自在,稍微的瞪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皇帝却没有收回手,只是轻声安慰道:“其实,这伤口也不是很大。真要留疤也不要紧,还是很好看的.....”就算是留了疤,他的手掌差不多便能盖住了。

沈采采简直觉得皇帝这是在咒自己,她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杏眸,看上去像是气鼓鼓的小猫要伸爪子挠人。

皇帝忍不住又笑了,将那覆在对方面颊的手往上,轻轻的揉了一下沈采采的发顶,动作轻柔且充满了纵容的意味。

他的情绪已经渐渐缓和,仿佛是看出了沈采采掩藏在鲜活面容下的紧张和担心,沉默片刻后又轻轻的与她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沈采采顿了一下,然后从被子里抽出手,轻轻的握住了皇帝搁在榻上的另一只手。

十指交握,掌心相贴。

有那么一刻,沈采采隐约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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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

等到傍晚时分,天边的霞云被夕阳照亮,庭院的梧桐树也在风中静默下来,贺从行也终于白着一张脸,将第一碗才出炉的解□□给端了上来。

贺从行看上去疲倦到了极点,面色白如纸片,额上还有细汗——他甚至都顾不得去主意自己御前的仪表,只小心的端着那碗来之不易的棕色药汤。

皇帝陪着沈采采说了大半日的话,虽然那些话题并不总是愉悦的,但他们两人握着手,倒是难得的亲近,就连皇帝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可是,再见到端着药的贺从行时,皇帝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他素来克制,很少迁怒与人,所以还是温言问了一句:“药已经备好了?”

贺从行微微点头,咳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觉得喉间干涩,一时间竟是寻不出应对的话来——他其实也很紧张:从古至今,百日乐都是无解的奇毒,然而他和师弟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解开百日乐这样的奇毒。没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

好在,皇帝现在也没工夫计较贺从行的失礼,他用力的握了握沈采采的手,然后竭力维持平稳情绪,问道:“是要现在直接服用?”

贺从行点了点头:“是,不过服用后,我会亲自替娘娘行针,以此促进药效,排除体内的毒素。”

皇帝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要去接那汤药:“朕来喂皇后服药吧。”

贺从行对此自然没有意见,这便把手上的药递给皇帝,顺便道:“这是才煎好的,可能有点烫......”他提醒过后,这便起身往边上走了几步,正好在榻边选了个便与观察的位置,准备观察沈采采服药后的反应,然后就此行针。

皇帝接了药后,手臂微微有些僵硬,一时间倒是顿住了——他这一生,拿过杀人的刀剑也曾手握至高权柄,但他从来杀伐决断从不犹豫,更不会踟躇不前,而今他手里端着的却是救他爱人的汤药亦或者是害她性命的汤药.......纵然早便有了决断,早便知道有这么一刻,皇帝依旧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想把手上的汤药直接倒了才好。

皇帝端着药没动,一时间殿内又静了下来。

沈采采倒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便忍不住用自己细白的指尖轻轻的扯了下皇帝的袖子,提醒道:“你把药给我吧,我直接喝好了。”

皇帝顿了顿:“还是我来吧。”他说着,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紧了紧,然后才将那药碗递到了沈采采嘴边。

沈采采:“......”其实她是想说,这药看上去就很苦,这么一口一口的喝着,岂不是更苦?

只是,皇帝都已经把药碗递到嘴边,沈采采也只得低头喝了一口。

很烫,很腥,也很苦。

这是沈采采的第一感觉,汤药顺着喉咙下腹的时候,她甚至都有点儿恶心想吐。不过,她还是很快便咽下嘴里的汤药,然后她便就着皇帝的手,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碗汤药全都给喝了。

等喝完了药,沈采采才终于有空去看皇帝那紧绷的面庞和贺从行那探究的目光。

沈采采咽了咽口水,倒是先与贺从行说话:“这药真的太苦了,就算你不好再往里加甘草什么的,难道不能提前给我准备点蜜饯吗?”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舌头苦的要掉渣,有些反胃想吐的感觉,恶心得很。

贺从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毕竟这是第一次,我也有点紧张,一时忘了准备蜜饯。”他想了想,还是先保证,“下次,我会顺便给你备份蜜饯的。”

沈采采:“......呵呵!”现在想想,这么苦的药还要接着喝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碗,简直是想死!

皇帝倒是立时便扬声吩咐了人去端蜜饯来,然后紧接着看向沈采采,问起连贺从行也都很关心的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采采稍微感觉了一下:除了嘴里发苦,胃里忽然喝了一大碗药有些撑了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呀.......所以,沈采采只是道:“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嘴里苦的难受。”

正好,候在殿外的清墨闻声端了蜜饯来。清墨虽然不知具体内情,可是见着屋内只有帝后与贺希行三人,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事,故而她的神色也多少有些紧张,越发的恭谨小心起来。

皇帝见沈采采一脸几句不离一个“苦”字,到底还是主动起身,亲自从接了那一小碟的金丝蜜饯,挥手让人退下,然后才将那一小碟的蜜饯递到沈采采面前:“吃一口,换一换味道?”

沈采采点点头,正欲伸手去拿蜜饯忽而又改了主意,故意撒娇道:“我要你喂我嘛......”

被忽略的贺从行只能勉强侧开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皇帝自是没理会一侧的贺希行,这便从善如流的捡了一颗蜜饯递到沈采采嘴边:“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