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2 / 2)

不愧是他亲手择出的才俊,亲自点的状元。

赵恒盯着专心致志地品尝着美食、每道都没错漏过的陆辞看了一会儿,忽笑了笑,侧过头来,向赶忙附耳过来的内臣叮嘱了几句。

内臣面上讶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克制住了表情的变化,向卫士们交代了下去。

这点小小动静,自然引起了一直分神注意那边动静的举子们。

只是卫士们领命而去后,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事发生,他们认定与己无关后,也就不再猜测了。

半柱香的时间一晃而过。

觥筹交错间,其他人因矜持进食,唯恐失了仪态,给官家留下不佳印象,导致身前的菜品还剩了近半。

唯有陆辞前的七道菜品,竟被他以无比优雅好看的动作,不疾不徐地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陆辞盯着空空如也的瓷碟,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惜这是在皇宫内院,可不是在随他点菜的酒店里。

陆辞唯有品了品手边唯一剩下的果茶,怀着淡淡的遗憾,聊以慰藉了。

他刚心不在焉地抿上一小口,忽见眼前被扫荡一空的菜盘全被卫士移开,接着呈上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几道新菜。

蜜浮酥捺花,太平毕罗干饭,独下馒头和黄雀鲊。

“请问这是……?”

陆辞微讶地侧过头来,小声向卫士问询。

正式的期集,要从唱名结束的次日才开始。

这场只有前二甲的进士有资格参加的赐宴,不同于明日将在金明池对面的琼林苑所举办的宴席那般正式,所摆的菜式,都是有定品的。

连陆辞身为状元,也是七道菜品,没有特殊的优待。

要不是不合礼数,又有太多人看着,柳七和朱说都恨不得将自己的那份菜肴送给陆辞。

怎么现在还提供续盘的好事了?

那卫士对此疑问早有准备,闻言恭敬颔首行礼,才言简意赅地回道:“此乃陛下恩荣。”

陆辞:“……”

皇帝的赏赐,居然还有这么实在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官家时,正巧赵恒也在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反应。

视线刚一对上,陆辞就下意识地行了一礼,赵恒却只摆了摆手,又笑了笑。

陆辞再微微欠身,算作谢恩后,就落落大方地承了这份恩荣。

他淡定地沐浴在偷听了答复的众人那羡慕得无以复加的目光中,毫不辜负地将这些精巧玲珑、却份量不足的菜肴逐个消灭了。

在享用过这顿数年寒窗苦读,才好不容易换来的宫中御膳后,皇帝又向新科进士们赐下袍和笏。

在其他士人还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件淡黄绢衫套上时,陆辞就将绢衫叠了收好,然后利落地将绿罗公服直接披在了白色襕衫上,再俯首系上淡黄带子,就已足够妥帖。

在陆辞看来,要将绢衫套在襕衫上,只会显得臃肿可笑。并且皇帝赐下袍笏,目的是为了展示优容恩宠,不可能会为些许仪态上的小瑕疵,而怪罪他们的。

不过,这身公服的颜色……

陆辞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抽。

得亏没配送一顶同款原谅色的官帽。

其他士子们见了,赶忙仿效陆辞做法,手忙脚乱地将绿袍披上,再系好带子,场面一时闹哄哄的。

只是他们穿上后,再暗中跟陆辞的做个对比,顿时就郁闷了。

怎么学识不如人,恩宠不如人,到头来穿个式样相同的衣服,还是不如人?

他们却没想到,自己常年闷在家中读书,大多连大门都不迈,俗务也不操心。

于是身材要么瘦削如竹竿,要么有些发福。

这绿袍特意制得宽大,生得富态的士人一披上,就如一座山峦一般毫无美感,而瘦削的士人披上,则空荡荡如底下无物。

除了素来爱惜形象的柳七以外,在场的没几个人如陆辞一般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哪怕只随意一披绿袍,也能轻易披出临风玉树的潇洒倜傥,璀璨可观。

陆辞已习惯了其他人的打量,只低头专心把玩着头回见的‘笏’,在掌心上轻轻拍了拍,就好似颇觉有趣一般,唇角扬了一扬。

柳七不由揉了揉眼。

不知怎的,总觉得摅羽弟的气质有了些变化。

不然怎么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对方做起来,都有种风流慵懒的好看呢?

有些动作慢的还没来得及把腰带系好,送他们出宫的车驾就已经准备好了。

身为状元的陆辞,榜眼的蔡齐和探花的萧贯先谢而出,怀抱敕黄再拜一次殿门,就出宫去了。

尽管陆辞还有些挂心滕宗谅的殿试结果,也不可能逗留宫中。

不过下三甲的宣读,可比前二甲的要简略的多,并没有挨个呼名唤入、在皇帝面前答出三代祖名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