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节(1 / 2)

听了陆辞这话,历来对他千依百顺的狄青,却难得地摇了摇头。

不等陆辞发问,他已轻轻执起陆辞一手,在微凉的手背上落下无比缱绻的一吻,并不回答。

心有无价宝,岂敢轻狂?

不论是他在明白自己心意前,还是知晓爱意后,他都无时无刻不梦想着追上眼前之人的步伐,成为心上人能并肩、甚至能安心依靠的存在。

怀着这么一个宏远得不可思议的目标,他怎么可能在于最艰难的贡举中、都能连得三魁的恋人面前,为仅是通过阁试,就沾沾自喜呢?

距离他所希望的结果,才不过是迈出了最简单的第一步罢了。

陆辞未等来他的答案,问询的话语又被手背上那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诚的吻给打断,索性也不再多想,只安抚地将空闲的另一手插入小恋人的发间,微微用力。

狄青受此催促,心领神会地一垂首,便迎来了最温柔不过的唇齿缠绵。

一个月的功夫,一闪即逝。

在柳七丝毫不察在他眼皮底下、就有两只在见缝插针地肆意腻歪的大胆鸳鸳时,由小皇帝亲自主持、监试的制科御试,也按时于崇政殿中举行了。

为避嫌起见,陆辞并未将狄青送到宫门之前,只在小恋人跨上马背,整装待发时,当着柳七的面,极坦然地按上了对方持缰的双手:“不必过于紧张。”

狄青眼眸微闪,背脊不自觉地绷紧,紧抿的唇却倏然软化。

柳七完全不觉有何不妥,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自以为懂了陆辞此举的用意,也有样学样地也将手搭了上来。

他心思大大咧咧,也搭得潦草,一半压在陆辞的手背上,另一半压在狄青的手背上,笑嘻嘻道:“我的才气虽不及摅羽多,但也传你一点罢。”

“……”

狄青缓缓将目光从柳七搭在陆辞手背上的那只手身上挪开,温声道:“多谢柳兄,也多谢……公祖。”

陆辞微微一笑,在抽离手前,忽心念一动,没忍住在狄青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地调侃道:“试后将有官家赐膳,酒醪茶菽,无不毕供,以表求贤之意。届时你可大快朵颐了,一酬多年苦学了。”

“多年过去,你对御膳的惦记,却还一点不减!”

对其中小微妙丝毫不知,柳七直接就被陆辞的话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那可不成,倘若官家被青弟那饕餮胃口惊着,岂不得不偿失?还是矜持些好,莫学你身边这个在闻喜宴上将周边菜肴全扫荡一口的。”

狄青定定地看了陆辞许久,才勉强压下眼底澎湃欲出的欲念,在柳七那毫不知情的纯洁笑声中缓缓地点了点头:“多谢公祖、柳兄叮嘱,我记着了。”

第三百零四章

对这场御试最为看重的,除了应科举子外,首当数官家赵祯了。

一下早朝,惦记着制科殿试的赵祯便撂开步子,领着一干追得满头汗的内侍来到崇政殿,似模似样地查看起设置安排来。

因制科过阁者为不折不扣的百里挑一,数百应举人中,仅筛出区区十人,自不比筹备贡举殿试的繁杂。

只消将八张帘幕简单一拉,便能轻松将偌大殿室隔出十个小间来,于考生间足够隐秘,却又能让坐于阶上御案前的官家看得清楚仔细。

赵祯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并没瞧出什么问题来。

恰在此时,他听得内侍通报,道应科举子已至殿前,便心满意足地步上台阶,至帘后坐下了。

座次仍按登记家状时的排号分派,并不以榜上名次断。即便如此,一直透过薄帘好奇地紧盯殿门口的赵祯,还是自然而然地被身长玉立、面容瞧着年岁极轻的狄青吸引去了目光。

他勉强按捺住好奇心,待所有举子难掩紧张地落了座,又听得钟响,齐刷刷地撩起袍袖,开始专心答题时,才低头在纸上唰唰写了什么。

随后,他回过头去,示意林内臣靠近一些。

林内臣垂首一看,纸上潦草写着这么一行字‘左三那名举子,名姓为何?’。

他暗暗一讶。

这才刚落笔呢,就有人至幸,得官家另眼看待了?

怀着这微妙心绪,他连忙顺着官家所指的方向看去,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认出了那周身容貌气都很是亮眼的郎君是谁,不禁笑了。

瞧那是谁,不正是跟陆三元小尾巴似的那位狄姓郎君么?

他往陆辞家中去过数趟,期间没少见那位青弟,但对从未出过宫的官家而言,还的的确确是头回见着小夫子视如亲弟的这位好友呢。

在官家催促的目光中,林内臣立马低头,在那纸上写下答案。

原来是小夫子家里的人!

得知这一答案,赵祯眼睛一亮,简直既惊又喜。

无需林内臣再说些什么,他也渐渐想起来,曾常被小夫子挂在嘴边的,除了朱柳滕这三友外,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虽无血缘之系,但如此也足以得见,自陆家那道大门里迈出来的净是俊秀之材:前有贡举一科齐中的四友,后添个制科题名的狄青……

真不愧是小夫子。

赵祯喜滋滋地想着,再看向从不似其他人般隐蔽地东张西望、只心无旁骛地答题的狄青时,目光中就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了几分同当年陆辞相仿的慈爱光芒。

这么说来,尽管他与狄青素不相识,今日才初初谋面,但自小就没少听狄青那些趣事的他,还真算得上是看着狄青长大的呢……

对官家的诡异逻辑,就沦落至比自己还小的对方莫名‘看大’的狄青,自是一无所知。

他将全副心神,皆放到身前考卷上去了。

制科御试仅制策一道,却足足限三千以上,方可算成,单是考试用表纸、草纸,便各有五十张之巨。

跟其他唯恐时间不足,又多少被仅十数步之遥的殿上皇帝分了心,最后决定随便打个草稿,之后边写边想的其他举子不同的是,狄青足足费了极宝贵的半个时辰功夫去将草稿打了个完整,又仔细梳理一遍,才真正在表纸上落了笔。

这么一来,他虽耽误了许久才开始,可自落笔后就再无迟滞,文思可谓通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