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水果糖,一百个都有了。
哎,说到底自己还是适合在露台广场推销牛奶,想想前世,那熟练的广告词,“走过路过的俊男美女们,过来看看哈,买一箱牛奶送六个鸡蛋哈。”她就有些窘。
钱淑兰摇了摇脑袋,把那画面摇出脑海,掏出兜里的钥匙递给王守义,让他回家取。水果糖就放在她那屋的床头柜上,昨天刚买两斤。这还是她特地买来哄孩子的。只要是表现好的孩子,她每天都会奖励一颗。当然,多了不给,糖吃多了会长蛀牙。毕竟这年代牙膏太难买了。一天刷几次牙也不现实。
王守义有些舍不得,“娘,真的送啊?”
钱淑兰朝王立德撇了一眼,凑到王守义小声道,“你三爷爷说了,不满五十个名额,识字班就办不成。娘必须要让你们拿到结业证书。到时候,也早点给你们都弄到城里当临时工去,在乡下种地能有什么出息,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到七十块钱。”
王守义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再抬头的时候,他沉默地接过钥匙,转身就走。
李春花抱着孩子也一起跟了上去。孙大琴站在人群里差点没被气死。这老太太真是傻透顶了,居然把糖白白送给别人吃。她儿子多吃几个都不行。
很快,王守义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麻布袋子。
钱淑兰等那五十名额都写满了,才把本子拿过来,挨个点名,点到一个,就发给那人十颗水果糖。
很快,两斤水果糖分到只剩下几十颗了。
王立德对三弟妹的做法有点无语。识字念书还送水果糖!差点没把他的眼珠子给惊掉了。他本来想阻止,可他媳妇说,又不花你钱,你急什么。不送东西,你能把名额凑齐吗?
王立德想到三弟妹这非要办成的架势,一想也是,他干嘛要阻止。
王立德接过钱淑兰递过来的报名表,笑道,“我明天就去送。老师估计就从咱们学校找。肯定不能给上面领导添麻烦。”
钱淑兰倒对这无所谓,只要能发结业证书就成,于是问了个她最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考试?”
王立德想了想道,“以前都是到年底的时候,能组织一次考试。这次应该也行。”
听了这话,钱淑兰欣喜若狂。
王立德把名单交上去之后,教育局很快就批准了。
第二天,队里就通知名单上的人去上识字班认字儿。地点就在他们生产队的小学。
时间是晚上7点-8点。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
第一天晚上,只有不到二十个人过来。其中大多数还都是拿着东西过来的。
有的是来纳鞋底的,有的是来搓麻绳的,还有的是来织毛衣的。
只有王家人是真正过来学习的,不仅有课本,还有纸笔。
第一堂课,王立德担心下面的老师太年轻压不住这些成人,所以自己亲自过来上课。
哪知道,这些人居然这么敷衍。他颇有一种不被人重视的憋屈感。
钱淑兰怕他发火,本来这些人就是来凑数的,不学就不学呗。
钱淑兰拉着王立德问一句题外话,“上面安排人过来考试,如果成绩太差,以后是不是就不给办了?”
王立德点了点头,“那肯定的啊,如果通过率差,上面肯定不让办了。”
钱淑兰暗自思量,离年底只有四个多月了,马上又要大炼钢,肯定没有时间认字。
也就是说只有这几天学习时间,估计这次的通过率会很低。
至少一直处于垫底状态的李春花和孙大琴这两个就一定拿不到结业证书。
钱淑兰直接放弃李春花和孙大琴,李春花主要是实在太笨了,根本记不住东西。
一个生字,一天写百遍,到第十一天默写依旧能缺胳膊少腿儿的。钱淑兰实在是没耐心。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凭本事文盲的。
至于,孙大琴考得不好,纯粹是因为不听她的话,对她阳奉阴违。
她担心孙大琴的性子,即使她给孙大琴找到工作,等孙大琴到了城里,她还得给孙大琴擦屁股,所以就随孙大琴去了。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大和老三身上。至少他们不像那两人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尤其是王守仁的态度十分端正。
让他写一百遍生字,他绝对不带含糊的,即使他再累再困,他也会在临睡前把字写完。凭管聪明不聪明,就这态度就让钱淑兰高兴。
每天一大早,钱淑兰就把他们喊起来读书,督促他们写作业。
王立德不给他们布置作业,她就自己布置。
一个生字写上百遍还记不住,她就让他们每天都写上百遍,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就停止写这个字。累得两人手指头都开始打颤。
不仅是平时要多写,钱淑兰还让他们俩干活的时候互相考验对方,加深记忆。
比如说“用‘帮助’这个词语造句。”
比如说“12加89等于多少?”
。。。
一段时间下来,这两人倒是比以前进步许多。
至于小梅和小荷,一个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另一个脑袋瓜子挺灵光,就是太懒,不愿意学习。
钱淑兰便让小梅督促小荷一起读书,小荷倒是没以前那么差劲了。关键是这孩子记忆力特别好,短期记忆和长期记忆都非常棒,一个生字,教一遍,中间不做任何复习,第三天,她竟然还能记住。
给他们上课的王立德直呼这孩子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