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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漾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本想帮着擦的,却又不知怎么地顿住了动作。

“学姐,”卞梨把散发着清香的纸巾绞成一团,希冀而又渴望地看着余漾,“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余漾目光怔忪,不知再想什么。小姑娘拽住她的袖子又问了遍。

“什么?”镜片反光,女人眼中的神色瞧不分明,夕阳却很温柔地洒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脸上细微的绒毛都勾勒出金色。

卞梨唇微微动了动,“能陪我过生日吗?”

余漾讶异:“今天生日?”

卞梨点了点头,赧然。刚哭过的眼睛害羞地弯了弯,一派单纯欣忭。

“怎么不早点说?我没准备礼物呢。”余漾叹息,“要是我拒绝来开家长会,是不是给你过生日的机会也没了?”

卞梨不语。

余漾拧着眉问:“不和同学过吗?”

卞梨瘪了瘪唇,“每年都和他们过有什么意思?可你不一样的,余漾。”你在我心里永远和别人不一样的。

余漾似有了解一般,点了点头,温柔笑:“嗯。毕竟我是你的家教老师嘛……”

心里头枝枝蔓蔓,长出来一个念头,结成花骨朵。尚还稚嫩,余漾将它掐灭了。

却不知哪日,它就会在无意中长成参天大树,那时已经再无法忽视。

再无法规避、逃离。

-

蛋糕需要提前订做,傍晚,面包店正值最忙碌的时分。

余漾买了一个白色的奶油小蛋糕,上边零星点缀着些草莓、蓝莓、黄桃。

两人现在正站在余漾小区的顶楼天台上,睥睨着底下缓缓流淌的江水,斑斓的霓虹彩光投映在粼粼的水面之上,瞧得卞梨觉得虚幻。

——左手边恰好是余漾细腻嫩白的手背,耳畔是江水,混着汽笛和嘈杂的人声。

天台中央支了一张小圆桌,打开的太阳伞歪斜着,挡掉了从顶层住户房里泄出的昏黄灯光。余漾陷在光里的一半面庞也十分柔和。她半弯腰,从底下掏出了一支蜡烛。

“……什么时候买的?”卞梨眨了眨眼,问余漾。翘起的睫根带出一点惊喜。

她觉得,余漾在意着自己。她的温柔不多,自己却在一天内全部体会到了。

凉风习习,把余漾的长发吹得乱了一些,她将粘在脸上的头发拂至耳后,唇角挑起笑:“我向房东借的。”

“卞梨,十八岁成年快乐!恭喜你,从今天起,正式迈入了大人的世界。”她开出一罐冰啤酒递给卞梨。

凉沁的手感钻进卞梨掌心里,却偏偏让她从中体会到了点热度。清淡的花香渗至卞梨那边,一双鹿眼被灯光晕得迷离。

卞梨捧着湿漉漉的铝罐,小小抿了一口。涩涩的麦芽味,冰凉的液体在口腔内四处窜动,不由蹙起了眉。

余漾手撑在下巴下面,拖着一张脸看少女小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以前没喝过?”

卞梨乖乖摇了摇头,气泡在口腔内崩裂开,像雪碧,却又没那么甜。

真不知道这鬼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余漾长手隔着蛋糕伸过去,捻了下对方的耳垂。

把她手里的那罐冰啤酒拿过,抵在唇边,仰头喝了一大口。脖颈白皙光滑,几不可见的喉结浅浅滚动了下,透出性感。

左胸腔中怦怦的心跳牵动着全身所有肌肤都变热了。卞梨盯着余漾殷红的、泛着水光的唇,害羞得红了双颊。

所以,她们这算是,间接接吻了?

她把手贴在脸上,妄图借此稀释掉灼烫的热度。

余漾掏出打火机把白色蜡烛点燃,递至卞梨眼前。

柔光四溢的黑色眼眸中满载温柔:“许个愿吧。”

卞梨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视线从余漾昳丽的脸庞上移动了蜡烛上,而后慢慢闭上了眼,虔诚许愿。

蜡烛的柔光衬得女孩的轮廓十分恬淡。

希望世界和平;

希望卞迟天天开心,别再没心没肺;

希望余漾……永远只是余漾。

一口吹灭蜡烛。余漾把刀递给了她,“切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切蛋糕。”卞梨怔神。

余漾愣住,倾身过去,揉了揉卞梨的脑袋,把少女额前的刘海都揉乱了。

打碎了卞梨眼中的脆弱和无措。

“那些人都很主动地想帮我切,却没人知道,我只想自己来。”

卞梨小心而又细致地切着这一小块蛋糕,口中喃喃着,满是失落。

余漾拇指擦过奶油,蓦地点在了卞梨的脸上。

卞梨抬头,余漾温柔肆意的笑容蓦地砸进眼瞳眼中,刹那间晃了神。

嘴角边沾着黏糊糊的甜腻奶油,卞梨呆呆地舔了一下。

余漾弯了眉眼,笑得直不起腰,唇色似梅,眼中星光漫烂。

卞梨终于回过神,也捏着一撮奶油朝余漾砸了过去。

天台上被各种笑声充斥完全。卞梨左脚绊在右脚上,撞进了余漾怀里。

余漾穿着高跟鞋,一个趔趄,往后抵在了栏杆上。

耳畔只剩下温柔的风声和静谧的流水声,余漾薄唇含笑。

卞梨抬脸,温热的唇恰好擦过女人的侧颈,余漾痒得后缩了一些,不过扶在卞梨腰上的那双手却未松开。姣好的曲线随着轻笑柔软起伏,贴在卞梨身上。

余漾抬起下颌,漫不经心地笑着,黛眉像弯入潺潺江水中青墨。她从手机里掏出手机,揽着卞梨的腰,将镜头对着两人。

“笑一下,别绷得那么紧。”

余漾掐了把卞梨的脸蛋,奶油糊开。

咔嚓。

照片摄下,卞梨凑近了看。

女人柔软的、带着香气的发丝擦过侧颊,有些微痒,她轻轻用手勾过,缠绕在指尖,又被风吹得溜走了。

照片有很多张,其中某张恰巧抓拍到了两人灿烂的笑容,她的脸被余漾葱白的指尖戳出一个可爱的小涡。

余漾翻看得很认真,卞梨偏头看她。微光下,她的侧脸绮丽柔和,左眼眼角有一粒茶色的小痣,粉丝吹说这被上帝亲吻过。唇珠丰润性感,上翘的尾端还勾着些白色的奶油。

卞梨心中塞着满满的暖意,像有一根羽毛不断拨弄着心口。

之前喝的那口冰啤酒似乎迟滞地带来了醺然的醉意。她伸出手,指尖轻柔地蹭过余漾唇角那一小团白色的奶油。

余漾侧过脸,出神地去看卞梨的眼睛。少女棕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轻微缩放,沾着奶油的指尖停滞在半空中,脸上挂着来不及收回的可爱梨涡,上翘的唇角满是愉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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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in/demands/to/be/felt.”

——《无比美妙的痛苦》

卞梨有问过余漾,为什么要在锁骨上纹这句话?

余漾眼神飘忽,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却一句话也没说。

——疼痛让她认识到,自己无比清醒地活在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