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地坐在母亲的臂弯里,绵绵立刻破涕为笑,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又抓住楚清音的衣衫前襟,牢牢攥紧,像是怕她转身就跑了一样。
……得,这影帝基因绝对是遗传自她爹。低头看着那两只小黑爪,楚清音知道自己想换件衣服的计划也泡汤了,索性自暴自弃。“走吧!”
于是四人一同前往正厅。楚清音走进门时,楚敬宗正端坐在客座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先前映玉命人上的茶水也无心喝。听见脚步声,他迅速起身,抬眼看向楚清音;先是一愣,随即很快低下头去,拱手行礼:“见过王妃。”
楚清音微微点头,不冷不热道:“楚丞相。如您所见,我现在不便行礼,还请丞相见谅。”
☆、那不是更好吗
于是四人一同前往正厅。楚清音走进门时,楚敬宗正端坐在客座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先前映玉命人上的茶水也无心喝。听见脚步声,他迅速起身,抬眼看向楚清音;先是一愣,随即很快低下头去,拱手行礼:“见过王妃。”
楚清音微微点头,不冷不热道:“楚丞相。如您所见,我现在不便行礼,还请丞相见谅。”
“当然,当然。”楚敬宗直起身来,脸色有些讪讪。他目光从楚清音身上转向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绵绵,眼睛微微亮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自从襄王府一行人回到京城,这还是他们父女第一次见面。当年秦景阳宁可退居漠北也要娶楚清音为妻——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的——而先皇的一纸诏令则让楚清音净身出户,从此与楚家再无关系。随后楚沅音成为了第二任太子妃,如今的皇后,看起来楚家是及时止损,不赔稳赚,但在秦景阳再次卷土重来的当下,在世人与楚敬宗自己的眼中看来,曾经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得是失,恐怕就连丞相自己都做不到十足的清楚。
总归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才换来今天的这样一个结果。不论是好是坏,也只能生受着了。
楚清音的心情倒是远没有楚敬宗那样纠结复杂。她毕竟不是原主,这个便宜父亲在她眼中就和路人差不了多少,虽然最初她曾为楚二小姐本尊而感到惋惜不平,但终究也就仅限于此了。更何况她天生心宽,如今家庭美满生活顺遂,便更懒得去计较曾经的那些不愉快了。
不过楚敬宗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突然到访,想必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楚家与皇家息息相关,牵扯到了秦曦自然也就少不了会影响秦景阳和襄王府,她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丞相来得不巧,王爷如今还在官衙,怕是要到晌午过了才能回府。”楚清音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楚敬宗也随着自己落座。“若是为了前朝之事而来,我身为内眷不便倾听,丞相不妨留书一封,待王爷回来后,再由我呈与他看。您意下如何?”
“那倒不必。我今日前来,原本就是来寻王妃的。”楚敬宗道,“虽说按我朝祖制,后院不得干政,但假如要谈及的正是后院之事,便也算不得坏了规矩。”
后院之事?
楚清音换了个姿势抱着绵绵,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楚敬宗所说的“后院”,当然不可能指的是楚家,就算是楚家也不可能拿来和她说;那么剩下的便只有……
就算她不会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当初河盗劫船时楚沅音企图推她下水的事,她可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王妃请先听我一言。”楚敬宗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当然能从最微小的细节中察觉出楚清音的情绪变化。“皇后与您先前多有龃龉,您听到她的事情会感到不快也属正常。然而在双方共同的敌人面前,你我还是应当暂且放下成见,一致对外才是。”
楚清音注意到,楚敬宗这番话说的很露骨,堪称突兀,和他平日里圆滑隐晦、滴水不漏的言行风格并不相符。不过想来也是,丞相都被逼着找上襄王府了,这种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说话的艺术。
拐着弯聊天本来就不是楚清音的长项,既然楚敬宗开门见山,那她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算了。她使了个眼色,映玉立刻会意,带着在角落里候着的侍女们离开了正厅,并且将门关上。
“徐家又做什么了?”在房间里只剩下她、楚敬宗以及程徽后,楚清音直接问道。
楚敬宗重重地叹了口气,面现愁容。“徐元朗打算送他的侄孙女入宫,近来正派徐檀知在圣上面前游说怂恿。圣上虽然还没有最后应允,但眼瞧着已经见猎心喜,恐怕松口也就是早晚的事情。这徐家贪心不如蛇吞象,前朝已有徐檀知巧言令色蒙蔽圣听,现在又妄图再给圣上吹枕头风,若是当真让他们得逞,来日京城还哪有我们的位置?楚家,司隶校尉,摄政王府……那姓徐的爷孙俩胃口大得很,是想把我们统统除掉呢。”
秦曦本人当然不可能向楚敬宗说起这种事,看来是楚沅音告诉他的了,楚清音想。后宫人多眼杂,是秘密最多的地方,也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而且同时,既然后宫已经传出了消息,那么也就说明,秦曦实际上已经开始暗地里命人收拾宫殿,替新迎进门的徐家女腾地方了。现在没有立刻下令要徐家女入宫,或许是还没想好要找一个怎样的由头广而告之,或许是还没有自信能说服之前拒绝他广开后宫的秦景阳,又或许只是想再吊徐家和徐檀知一阵——毕竟现在的小皇帝,心思可没有几年前那样单纯了。
不过楚清音也没忘了,当初秦景阳告诉她秦曦可能在扮猪吃老虎的时候,便说楚敬宗恐怕正是小皇帝的背后智囊。当然,徐家女一旦入宫,楚沅音乃至楚家的地位会受到威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不排除秦曦想要两边占好的行为让楚敬宗心生嫌隙,但是……谁又能肯定楚敬宗不是来替秦曦套摄政王府的话的?
再者说如今这一摊子烂账,终归只是徐家、楚家和秦曦之间的事情,襄王一派要不要插手,这种事还得等秦景阳回来了,和他商量过后才能敲定。楚清音若无其事地瞥向程徽,后者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八风不动,垂在身侧的右手却在楚敬宗看不到的角度上,极小地摇了摇。
“丞相的担忧我自然明白,但您的话也未免有些夸大了。”心下会意,楚清音道。“徐元朗虽然与您同为三公之一,但论及权力大笑却远不如您。而徐檀知,野心不小,可能力有限,在朝中所仰仗的不过是祖父的荫庇和皇帝的恩宠,自身却毫无根基。至于那将要进宫的徐家女,我说句不好听的,皇帝迟早要遴选良家子,填充后宫,届时只怕各个王公大臣都会削尖了脑袋向宫中塞人,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无甚区别。只要皇后坐稳中宫,不教人捉了把柄去,任凭今后皇帝再纳多少人,终究都是妃嫔,总是要矮她一头的。又何必要与她计较,平白自降了身份?”
那个穿越者徐檀知留在小皇帝身边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煽风点火,挑起秦景阳和秦曦叔侄之间的争端。徐元朗原本就和秦景阳不对付,只是先前势不如人只能打打嘴炮,如今借着孙子的光风头水涨船高,渐渐又开始打襄王府的主意。想要日子安宁,徐家这根钉子就必须被拔掉,只是要何时拔,怎么拔,这些事却未必要让楚敬宗知晓,眼下只要装傻便可。
至于后面关于徐家女的那段话,其实倒是楚清音的真实想法。楚沅音既然嫁入皇宫,成了皇帝的妻子,就该想到自己将来注定要和其他女人一同分享丈夫。至于她会因此而感到抑郁气愤——那不是更好吗?
能让楚沅音感到心塞的事情,楚清音真是巴不得多一点,再多一点。最近她正好闲得发慌,要是楚沅音能闹出点什么大小乱子来,还正好给她提供了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楚清音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幸灾乐祸,但等着看好戏的姿态却是毫不遮掩。楚敬宗自然看得明白,当下脸就有点绿。但他总算还记得面前的人已经脱离楚家,成了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不再是他那个可以随意冷落斥骂的二女儿,沉默片刻便站起身来:“王妃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没有再逗留下去的必要了。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丞相慢走。”楚清音很爽快地送客,“小郡主身边离不开人,长史,麻烦你送丞相一程。”
“是。”程徽起身,拱手应道。又看向楚敬宗,“丞相,请。”
看着稳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的楚清音,楚敬宗似乎想要发作,握了握拳还是忍了下来。他随着程徽向外走去,然而临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楚清音。
“还有,我想托王妃向襄王带一句话。”他说,“如果襄王能在阻拦徐家女入宫之事上助我一臂之力,那么在之前的吃空饷案,以及聂三的命案上,我自当会有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迷之无法修改,试了好几次都失败,遂发新章。
☆、大戏开场
第八十六章
傍晚时分,秦景阳回到了摄政王府。
一更天的梆子声响起,两个人准时互换了身体。无需楚清音或程徽转述白天时发生的事情,秦景阳搜索了一下记忆,很快了解到了丞相白日来访时的种种细节。
“楚敬宗这救兵搬的,未免太没有诚意。”做出如此评价的时候,襄王殿下正在顶着自家王妃的壳子,给女儿喂饭吃。晚上两人身份对调后,多数时间都会屏退下人,这样便不必再费心装扮成对方的样子;虽然楚清音总是隐隐有所担忧,等绵绵长大之后,会不会觉得她的爹娘是一对精神分裂症患者。
“怎么说?”她问。
“空饷案和聂三的命案,说到底和我襄王府并无利害关系。”秦景阳用帕子小心擦干净绵绵的嘴角和双手,然后便把她放到一边的软垫子上,随她自己去玩,“徐家和司隶校尉府之间的角力,我们又不是非得插手不可,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何必非得搀和进这潭浑水之中。”
“所以明□□会上要是说起这件事,你也不打算管了?”
“如今局势未明,究竟是他们之间究竟是真有冲突,还是只是针对我下了个套,又或者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隐情,一切都尚且无法确定。虽然现在我的地位比起当年要稳固了不少,但此时才正是需要处处当心的时候。”秦景阳道,“反正闻冲也不是蠢人,就算他一直是先帝的孤臣,自保的手段怎么说还是有一两个的。若是这点小事就能把他搞倒,那我反倒要怀疑此事有诈了。”